"视野开阔的地方。"信夫这么说着,继续带着他往上爬。
楼梯的尽头是一道挂着铁链子的门,没锁上。即便保洁人员每天尽职尽力地打扫过医院的每一个角落,但门上还是有一些锈迹,看起来像是被雨水侵蚀过的样子。
门外面,是天台。
"果然是这样。"幸村微微一笑,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感觉心里的阴郁似乎也有随着呼吸排出了一些。
说是天台,但称之为楼顶应该要更准确些。
楼顶地盘很大,但也看得出来修建的时候是不打算将它纳入使用的。上面还铺着石板,用沥青黏在一起,黑色的沥青横竖交叉着组成了好多个小方格。
但更重要的是,周围没有任何防护工具。
幸村走到楼边上。正如原田信夫所说的那样,这里是个视野开阔的好地方。
医院似乎突然间变得很小,原本许久不曾接触到的声音此时悉数涌进了耳朵。车水马龙,人海喧嚣。他甚至还能从天边那一道徐徐移动的黑线看出,那是新干线。
在医院里住了不过数日,却宛若隔世。
然后感觉到的……还有对生命的敬畏。
他这么想着,微微朝后退了一步,站在楼顶边缘往下看的感觉可真的是不太好。心跳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变得很快,看来无论他再怎么对病情感到绝望,心里也始终存在着求生的本能。
“感觉怎么样,这里很不错吧?”信夫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看着幸村脸上的表情不停变化着,先是震惊,然后是迷茫,以及那一闪而过的,对命运的不满。
第一次爬上天台的他,感情流露可比幸村强烈地多。
得病的,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他这么说着,然后朝前走了两步,来到了天台的边缘。
“原田……”
幸村急忙出声叫住他,害怕他做出什么傻事。
“不用担心,我不会跳下去的。”原田摆了摆手,示意他担心过度了。但幸村仍然丢下了拐杖,紧张兮兮地守在一旁。
他将装着义肢的那只脚往外伸了伸,白色的板鞋下,高楼略显脏旧的楼面不断地蔓延。
“我小时候……就经常在想,我为什么不会飞呢……”他喃喃着,幸村即便站的很近,也没有全部听清。
"抱歉…你说什么?"
“没什么…走吧。”原田信夫收回了脚,但幸村精市总觉得他原本是还想说什么的。但原田已经转身朝着楼顶中心走去,没有再靠近边缘,他也只能跟了上去。
“楼顶这样……不会很危险吗?”看见今天原田信夫的状况,幸村本能地有些担心,要是有什么病人一时间想不开,从这里跳下去了会怎么样?
“不用担心,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信夫没有回头,声音也懒洋洋的,“而且下个月,这里也就会被装上围栏了,又高又密的——”他虽然一边笑着一边说着安慰的话,但幸村总觉得他不是特别的高兴。
“就像个笼子一样……”信夫轻轻嘀咕着,在长椅上坐下来,低垂着眼眸,眼底的情绪十分复杂。
“原田先生……”
幸村越来越担心了。他在原田信夫身侧坐了下来,同时不动神色地四处看了看,入眼之处全是高低不一的楼房,基本都是医院的不同病栋,各处的楼顶上只有寥寥几人。大家都专心地享受着自己的午后,并没有关注这边所发生的事。
直觉告诉他原田信夫的心理状况似乎除了点问题,但他之前并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种时候要是军师在就好了……弦一郎也不错,采取暴力措施扛回病房什么的……
他突然一怔。
朋友……这是他最近潜意识里一直尽力回避的话题。
口袋里装着的电话突然就沉重了起来,真田、柳……最近大家都有在不停地给他发短信,聊一聊社团里的情况,大家都很努力地在训练……仁王又抢了丸井的蛋糕……终于有女孩子特地到网球场来看毛利前辈了,把他激动得几天都乖乖地没有逃训——
但是自从治疗开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过一次,也没有同意他们来探访……
是不是有点太自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