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商,其实你心里已经有我了对不对?
——————
他一双寒潭似的眼珠一动不动盯着我,我垂下眸:“你放心,亲亲食过木桑,不会有事,姑母也不会有什么大碍,”这话哽咽着,我咳了一声,“待我进了宫,你便辞官罢。”
见他还是没有什么动静,我起身道:“卿商,你看到最后还是你说得对。孟婉华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贪图荣华、任性妄为。待我进宫的第三日,你于午时到水神庙偏殿含水屋一见。我有些东西,要交给你。”
出了屋子,我找到了亲亲。
他躲在了卿商的书房里,抱着那只已经大了许多的小麋鹿坐在地上,轻轻拍着,呢喃道:“呦呦不吵,呦呦不闹,呦呦是个乖宝宝。”
涌上心头。涌上鼻头。涌上眼里头。
那郁结于心的酸意一下子像是滔天巨浪,淹便全身。
我轻手轻脚走过去,亲亲两滴眼泪吧嗒落在了麋鹿眼角,那小麋鹿啾啾叫了两声,挣扎着想要从亲亲怀里起来。亲亲下手很轻,拍着小麋鹿的头:“不吵爹爹,不吵娘亲...”
我蹲下身子抱住他,却没有哭出来。
他愣了一愣,像以往那样,笑出一朵花来:“娘亲看,呦呦很乖。”
我将哽在喉头的呜咽使劲咽了回去,擦干了他的眼泪:“亲亲也很乖。”
他忽然扑在我怀里,大颗大颗眼泪直掉:“亲亲不乖,亲亲不乖...”
我使劲呼了一口气,佯怒道:“谁说的,谁说不乖!”
他两眼望着我,“娘亲,你要走了对不对,要离开我和爹爹了,对不对?”
我拍着他的头,不知该说什么。
他忽然直起身来,抱着我嚎啕大哭:“你和爹爹都不是我的亲身父母,亲亲一早就知道了。”
这话被哭声噎得断断续续,我抖了一抖,将他从身上拉起来,“亲亲,这是什么意思?”
那一双澄澈眼珠里,泪流不止:“我知道我都知道......是那个坏女人...她说我如果不...不承认,他就不再让你们做我的娘亲父亲。你们不是我亲娘亲,可是亲亲不想失去...”
我将他搂在怀里,使劲拍了拍,“你永远都是爹爹和娘亲的儿子,永远都是。”
他挣扎从地上爬起来,却因为坐的久了,摔了一跤。但却是正正衣冠、规矩严谨的动作直直跪了下来,猛地朝我磕了几个头。卿府家风严格,礼仪之处亲亲从不含糊。
他头上还包扎着药,我急忙去扶,他字字铿锵:“卿覃谢爹爹、娘亲教养之恩,永生永世不忘。”
小麋鹿匍卧在地上,直起头来左右转动,似乎不明白,啾啾叫了几声。
——————
进宫第二日,我去拜访了孟翎华,她的封号被我褫夺,此刻没了那日蛇蝎嚣张神色。
“你来做什么!”她身子微微抖着,看着我身上的原本属于她的红狐毛披风。
我在她屋中转了转,尽是骄奢堂皇,怎么品味竟差到如此地步。
拿了一个琉璃盏不小心掉在地上,“呀,不小心摔了!”
她的脸色由红转白再转青,最后定格为浓浓的黑,咬牙切齿道:“孟!婉!华!”
我走进了几步,道:“好姐姐,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孟翎华一张白牡丹般的脸盘上露出得意神色,“想要你死!”
“为什么?”
那张倾城脸上浮现出报复后的快感,“好妹妹,你想用个捡来的小孽种就栓住卿商?可笑、愚蠢!”
我握紧了十指,怒意喷出:“那你为了报复竟然不惜牺牲自己的亲身骨肉!”
玉白色的脸上划过得意,哼了一声,一手抚上腹部,孟翎华笑意微微道:“谁说这里有孩子。”
从双脚到头顶。从皮肤到心脏。
我全身僵住了。
她还没完,雪肤花貌般的容颜只是微笑,“我觉着那小野种整天爹爹的叫唤,很是烦人。妹妹,你以后还要嫁人的,怎么能带个拖油瓶在身边呢?”
说到这里她脸色恍然一变,显然她想起了现今我夺了她的名分。
我在她跟前坐了下来,嘴角微启,露出一个天真的笑:“你想害死亲亲,想害死我?可惜啊姐姐,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她那一双美目透出决绝的恨意,我想幸亏她不是个仙人,否则会比陶真真还可怕。
我接着道:“你要看便好好看,用你那双眼睛好好看看我,兴许明天你就再也见不到了。”
她火怒中一惊,“什么?”
我直起身,弯腰,凑在她耳边,一字一字道:“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放了你?姐姐,天道可是有轮回的。”
说完,嗤笑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卿家婉妃进宫的第二日,原婉妃娘娘的宫中忽然起了大火。这火来得奇,走得也奇,不多不少正好烧了两个时辰。待大火灭尽,那美娇娥只剩一具枯骨。绝色红颜竟如此早夭,实在可怜可叹。说起这两任婉妃娘娘,那还是亲姐妹呐。这其中多少事儿啊,咱们且听下回分解......
后来的茶楼午话里,便是这么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