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亮;停车,帮我去对面买两根油条。”梁萧的话拉回李亮的思绪。
“老板,刚才没吃饱?”
梁萧看着窗外,有些自言自语的说道:“想和他们分享一下。”李亮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走下车去。
梁萧靠在背椅上,突然坐直身子;身子向前倾。因为看到昏暗的街边角落,站着一个装着长款皮衣的人正默默的向这边看着。虽然只是一个昏暗的身影,梁萧确没有犹豫分毫立即开门下车,谁知那个人看到自己下车后居然转身就跑;梁萧立即大喊:“喂,站住!”这一声将李亮吓了一跳,立即回头看着老板跑向小巷:“老板!”李亮放下刚拿到手的油条追了过去。
梁萧追逐人影跑到街巷中,但人已经不见了。梁萧喘息着说:“你回来了?你出来啊。不管你是人是鬼,想要做什么,当面与我说清。”梁萧仔细的听着巷子中的动静,哪怕是一点点的脚步声也好,可是依然是什么都没有。情绪的大起大落让梁萧觉得疲惫不堪;用手撑着墙面,然后背靠上去,缓缓的闭上眼睛,阿浩。是你还是他。学医的梁萧这段时间甚至疯狂的想这是阿浩的鬼魂,是来提醒自己什么事情。
李亮追进来看着老板正靠在墙上,立即向前:“老板,看到什么?”
梁萧闭着眼摇摇头,没有开口说话。李亮走过去顺势扶了扶梁萧让他站直身子,小声的说道:“老板,回车上吧。”梁萧没有反对,半个身子的力量都被李亮撑着走出巷子,梁萧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他无数次地翻阅了岩琦秋城的档案,没有任何可疑之处;而这两次又是怎么回事,一切的事情变得捉摸不定,他相信自己自己的眼睛,怀疑的却是自己的心。
1940年6月26日杨氏基业
这几天,梁萧公司的事情很多,一上午签了一堆文件。下午的时候见了一位英国的投资商杰尔,他是威廉的朋友;来到中国两年,是个年轻又冲劲的小伙子;在英国是贵族家庭,但是由于自己的父亲不疼爱自己,赌气自己出来创业。他相信战乱时遍地是机会,和威廉联系后来到中国。之前是在北平,两个月前来到的上海;要在上海开赛马场。随行的一位翻译是一个中年男人,带着元框的眼镜叫张阁;问来才知道原是武汉一个中学的教师,后来学校在战火中被毁,机缘巧合做了翻译。
在谈事的过程中梁萧都用流利的英文和杰尔沟通着,杰尔在得知梁萧曾经在英国留学数年后十分惊讶,但又异常的兴奋;偏要和梁萧喝一杯,并自行到梁萧的酒柜上拿出了一瓶伏特加。这种烈酒梁萧平日里很少喝,做医生时更是不会碰,因为喝多了可能影响手的灵活程度。梁萧着实无法推脱就与杰尔喝了几杯,谈话间杰尔知道梁萧是学医后从商,替他惋惜:“萧,你放弃了自己的理想,为什么?”
梁萧笑笑,这个问题当威廉刚刚成为驻上海副领事的时候已经问过多次,那时候的他,真的很羡慕自由国度的人,可以随心所欲的为自己的理想努力,可现在:“杰尔,有时候被牵绊也是一种幸福。”
杰尔摸摸头,表示不懂梁萧在说什么。梁萧没有多做解释,也许自己的后代也是无法理解的吧。
送走杰尔后,梁萧再也没有力气做什么了,几杯烈酒让本来就不清醒的头脑更加的沉重,叫上李亮起身回家。李亮特意把车开的很慢,梁萧今天的状态不好,不想让车子晃动的太厉害。可是眼看前面突然混乱起来,人群猛然乱窜,一个急刹车梁萧身体狠狠的向前坐甩了过去。头撞了一下,把李亮吓的不轻:“老板?”
梁萧慢慢坐直身子,摇摇头说:“没事。前面怎么了?”李亮说着去看看,然后下车;一会儿跑回来站在车外说道:“前面好像在抓人,我,我好像看到岩琦先生了。”李亮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是在蚊子哼哼。
可是梁萧听得真切,开门下来;一路上一直闭着眼睛不知已经开到了文清路。下车后梁萧站在车边,顺着人群看过去才发现被抓的竟是缙云报社的人,心中狂跳不止,这是军统的七组,是机关联络点,虽然没有和七组的人直接联系过,但刘念曾经让她的下线到七组送过一份行动计划。如果他们被抓是不是刘念就有危险?
梁萧看着一个个人被蒙着头带出来,在杂乱的人群中,离自己十几米远的地方,一个身穿着军装提拔的男人,手背在后,站在报社的正前方,略带微笑的自己对面一片狼藉的报社。被抓的人全部从他面前走过,可是他从未看过一眼,只是盯着眼前的大门。他仿佛在向这个所谓潜伏计划挑衅一般,正在享受着这成功的一刻,高傲的不可一世。梁萧觉得身上一阵发冷,自己注视的那个人已经转身看着自己。仿佛周围没有了喧闹的人群,就只有你我,岩琦秋城笑的如沐春风,就像是从天上堕落地狱的魔鬼一般,明亮的如此可怕。像刀子一样微微划过梁萧的身体,伤口不大,却流血不止。
整个上海的军统局联络系统就在这一夕之间瘫痪,梁萧没有开口,只是机械性的向岩琦秋城回应的笑笑;岩琦秋城依然盯着梁萧,对下面的人用日语说道:“回去仔仔细细的审讯。”然后微笑的转身,上车离开。留下无数的不解和困惑,梁萧没有逗留,缓缓的上车,示意李亮开车回家;梁萧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