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感到室内光芒有所减弱,胆大的顶住压力率先睁眼,被眼前景象震惊不已。
雷球与银光互相勾缠,却被一团果冻似的黏腻水团牢牢裹住,虽有不少雷剑刺破水团而出,但冲到宾客面前也就烟消云散,劲气全无,怪不得大家只觉皮肤辣痛却并未真正受伤。
而水团下方地面生出一大片草木来,花朵外不断有如萤火大小般橘黄色颗粒缓缓向上飘升,浮至水团附近便消失于天地。
这一局杀意太过浓烈,叶清让不得不使出闻之可消除一切烦恼的熏檀净衣来调和,而前方主位上,程筱曼已然站起,一手掌心朝上虚虚托起,水团是谁的杰作,不言而喻。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贺成双退出站圈,暗暗咽下涌上喉头的血水,不肯在人前示弱半分,叶清让却知他必定暗伤在身,等不及他走回来就快步上前拉住他手掌,木灵力不着痕迹地输送过去。
虚仁本就有伤,再被劲气一冲,又见贺成双大出风头,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紫红色污血,惹众人侧目。
但他这一下倒也唤回了大家的神智,望向贺成双神情复杂难辨,既有渴求艳羡之意,也免不了畏惧嫉妒之心。
程筱曼抬手一招,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画卷竟倒卷合起,朝她手里飞去,被她一把接在手中,随后不顾众人诧异神色在陈影耳边吩咐了几句,再叮嘱程岩招待好宾客,便起身离开。陈影叫上贺成双与叶清让两人随后跟上。
四人走了不少路,穿过程家大宅两处房子中间的小花园,再往里走,有个单独建造的小院,院内三间房分散而立,程筱曼带人进了其中那间,屋内陈设普通,一处香案,上头供着三清天尊,一个蒲团,颜色已用旧。连一把椅子都没有。
程筱曼自己先笑了笑,说道:“这是我练功的地方,平日很少留人在此,没想到连招待你们坐一下的地方都没有,实在简陋了些。”
贺成双一言不发,就地盘腿坐下,叶清让一笑,跟着坐在他对面,陈影见状立刻扶程筱曼坐在蒲团之上,自己坐到她对面。
程筱曼抬手拢了拢脑后的发丝,开口道:“把你们叫来这里,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贺成双说:“你的身体,快不行了吧。”
程筱曼指尖一颤,侧过脸问叶清让:“他说话一向是这样吗?”
叶清让失笑道:“还请程前辈不要计较。”
陈影满头雾水,急道:“出了什么事?”
程筱曼投去安抚神色,说:“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何况我已六十有六。”
叶清让主动说:“若是程前辈需要,我愿意为您诊断一番。”
“不必了。”程筱曼摇头:“我若有心医治,早就会去找你。何况连师兄都解决不了的难题,我如何有办法呢?”
三人知道她说的师兄便是已故掌门,一时间不好插嘴,还是程筱曼自己解答:“你们的事,阿影已经和我说过,当初师兄重伤之下为保全门内上下而死,阿影总是记恨着几位长老炼药不全害死他师傅。其实,师兄的伤无药可医,我也是如此。”
陈影无法接受,问:“这到底是为什么?”
“阿影,在末世爆发前,为什么我和师兄就能修炼?你可知道?”
“我,我不知。”
程筱曼叹了口气:“现在说来也没意义了,总之是玉虚秘术的功劳。可惜,末世后我们的修为反而急速衰退,再没昔日胜人一筹的本事。”
说罢她又看向叶清让:“叶道友,你今日也看到我的一些手段,如果不是师兄为了阿影,当初在玉虚,凭你们几个的雕虫小技,以为自己能讨的了好吗?”
叶清让笑道:“前辈定是觉得,当初我们自恃过高,太不把天下高手圣地放在眼里了。要知道,我们四人因缘际会获得修真法门,却偏偏遇上神秘莫测的传承门派,假如不去一探究竟,只怕会日思夜想反倒落了心结。凡事总不能一直稳扎稳打,趋吉避险,人不轻狂枉少年,您说对吗?”
程筱曼听后笑了一会,叹道:“叶道友慧根生道,怪不得师兄独独带你上摘星台。”
叶清让看了陈影一眼,他对此全无怨愤之情,由衷叹道:“掌门的真知灼见,才是我平生所未见。”
两人一同看向陈影,程筱曼不知想起往日何事,脸上竟露出绯红羞色,她修行高深驻颜有术,这样看去实在明艳动人,更不消说她真正二三十年纪时,拜倒在她裙下的人恐怕不计其数。
只是这股少女神情一闪即逝,陡然变成无尽苦涩:“师兄给阿影取的名字......他的心意,这么多年,终究是我辜负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