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离开后,沈熙又看了一会儿文件,看着看着就出了神,忍不住想那个人此时在做什么。
他干脆把钢笔扔在桌上,手指插在额头的刘海上往后捋去,靠在皮椅上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人一旦想某件事的时候,无论他怎么压抑,就是忍不住往那方面想去,就像脱了缰的野马,怎么也拉不回头了。
他忍不住想,他现在是不是穿着白大褂在给人看诊,又或者,今天接了个要手术的病人,他说不定正在给人手术,又或者在查房,据他所知,医生是一个很忙碌很辛苦的职业,他会不会一天都在忙活,根本就不会记得今早见过一个叫沈熙的前男友。
他以为他不是一个喜欢回忆的人,以前确实是这样,只是后来发现不是不喜欢,而是看对应的是什么人。很多时候,他都是要经过时间的验证才知道自己可以接受哪些事又会做出什么,譬如当初的分手是可以不分的,他明明可以用更好的方式解决。
但是他也明白这是最苍白无力的,事已经发生了,说再多都是借口,他是一个逃避过的人,他不喜欢自己再找借口,那样的他就像那些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人,又当又立的,他自己都讨厌这样的自己。
桌上的手机嗡的一声响,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他看到了屏幕上显示的话,是陆禹澄给他发微信,没有说为什么,就一句话:【我今晚去你家住。】
沈熙看了一眼,拧起眉头还没来得及回,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打的是他的私人手机,不是工作的那个,沈熙就盯着手机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号码,他不认识,他在接通和挂断之间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您好,我是沈熙,请问您是?”不管是谁,多年的工作,他已经养成习惯接电话时都会用敬语问候。
“我是许邵晖。”
那边的人冷淡道,声音很有质感。
只是一句话,沈熙就猜到了他的来意。
他蓦地握紧手机,垂下眼睑,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马路上行驶的无数车辆,它们如同爬行的蚂蚁,密密麻麻的,匆忙而渺小,他清晰地听见自己开口说:“请问许先生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那边的人就轻笑了一下,那笑声渗得人心里发毛,他说:“我今晚回去要看到陆禹澄在家,希望沈先生是个聪明人。”说完,就挂了。
跟陆禹澄一样,言简意赅得有些没头没尾。
他叹了一口气,手垂落下来,他觉得自己好难,怎么就这么难呢,依照陆禹澄与许邵晖一前一后地微信电话打过来,他就知道,自己是个夹在他们两人间的炮灰,据陆禹澄描述的,他们两个人就是强/制爱,许邵晖是个畜牲,陆禹澄被他吃得死死的,每次都吵架作死想逃。这次大概也是两个人又吵了,陆禹澄一气之下要来他这个竹马家里住。
因此,许先生爆发了,直接找他,潜台词无外乎就是你要是敢收留他,就等着天凉沈破吧。
沈熙知道他有这个本事,而且说到做到,因为他不止一次见过那个男人处理人的事,残忍又冷酷。陆禹澄落在他手上,要怪只能怪人自己当初太浪,招惹了个这样的男人,而且甩都甩不掉。
只是,哪怕这样,他也好想谈恋爱啊。
在国外时,有时回到空荡荡的家里,他会忍不住想起以前一家人在一起快乐的日子,最后又在沈河带着女人回家时戛然而止,像是吃了苍蝇一般难受。有时他也会想起那个会从身后抱着他把脑袋搁在他脖颈间蹭的男人,呼吸喷洒在他脖颈间,是温热的真实的,而不是现在身前身后空无一人,冷冰冰的。
沈熙叹了一口气,想起陆禹澄家那位,便给他回复信息:【我今晚不回去,钥匙不在家,可能没办法让你来我家了。】
回复完,他忽然有一种罪恶感,觉得对不起陆禹澄,自己也太不是个东西了。竹马照顾他操心他,结果在关键时刻,自己却不能为他提供一个避风港。
陆禹澄:【???】
陆禹澄:【什么意思,小熙你不回家能去哪里?】
沈熙却不回他了,主要是不知道怎么回,太有罪恶感了。想了想,他戳开表哥林郁东的微信,蹙眉沉思了一下,但他真的有些事想问他:【表哥,还有池铠的微信吗,名片推荐给我一下。】
林郁东:【……】
林郁东顿时就震惊了,当时沈熙池铠在一起的事他是知道的,分手的事也是知道的,因为当时两人闹得有点大,那时沈家又发生那样的事,最后走得走。而因为沈熙的关系,他与池铠的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微妙了,为了避免彼此的尴尬,两人的联系就少了,最后就成了普通的朋友,一年到头都不会怎么联系了。
他记得他与池铠的联系还是在半年前,还是过年时发的新年祝福……想想还真的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