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厩里,云姝轻轻抚着她那匹果下马的鬃毛,目光中满是喜爱。郑仲走了过来,手中拿着坐垫。
云姝眉心一蹙,左足点地,先自跃身上马,朝着郑仲嘻嘻一笑,眨了眨眼睛,仿似在说:没我快吧!能奈我何?
郑仲轻哼一声,将那坐垫绑在了自己那匹马上。
“喂!”云姝即刻便不依了:“郑小二,你故意的是不是?”
郑仲佯作不解,仰起头看着云姝,问道:“怎么了?”
“好了不起么?”云姝狠狠白了他一眼,一扯缰绳,马儿‘哒哒哒’向前去了。
郑仲笑着摇了摇头,也翻身上马,双腿夹了夹马腹,赶了上去。
云姝又瞪了他一眼:“二爷你有本事别跟着我呀!”
“我并未跟着你啊。”郑仲道:“筹备公子婚礼,本是夫人交代给我的事。带着你,是怕我不在时,你会在这谷中惹麻烦,尤其是去招惹本不该招惹的人。确切说来,我不想再接你的锅。”
云姝哼了一声,不接他的话。
郑仲又道:“夫人将这匹果下马给了你,是盼你能乖乖听我的话。”
“我几时……”‘几时不听你的话……’却又固执,话只说了一半,云姝撅起嘴来。
郑仲轻声一笑,便也不再多说,两人并行出谷。
集市上很热闹,云姝忘性好,很快不记得那坐垫的事。郑仲先自走进一间酒铺,订下了几十坛陈年老酒,约好了取酒之期。走出铺子时,却见云姝牵着两匹马站在一个卖面具的小摊子前。
摊子老板是个和善的大叔,见云姝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摆在桌上的猴头,笑道:“小姑娘喜欢?”
云姝平生最恨人叫她小姑娘,只见她目露寒光,右手已握成拳,看家本事就要使将出来。
郑仲叹了口气,快步走到她身后,轻抚上她肩膀,却含笑对着那老板,道:“我家妹子喜欢,这面具我买了。”
一块银子放在桌上,那老板却道:“十个铜板就好,公子给多了。”
郑仲笑道:“多余的,给你压惊。”不待那老板回过神来,他已握住云姝的手向前走去。
云姝心里不服,嘴上道:“那人叫我小姑娘!”
“说你年轻不好么?”
“我不许!”云姝越想越气,左手用力便要挣出郑仲掌心。
郑仲忙又握她手腕,四目相对,却见她红了眼睛。
“你怎么了?”郑仲有些慌,云姝极少哭鼻子。往日里,总也有人叫她小姑娘,也从未见她如今日这般失态。虽然叫她小姑娘那人,一般的下场会比较惨。郑仲想了想,又道:“你想要什么,我买给你?”
云姝吸了吸鼻子,右手拿着的猴头面具被她用力扔在地上,总觉不够解气,狠狠踩了上去,踩烂了,方才作罢。一边踩,嘴里一边嘟囔着:“让你叫我小姑娘!让你叫我小姑娘!”
郑仲重重叹了口气,道:“走吧,去成衣铺给你买套新衣衫,可高兴了?”
“当真?”终究有些小孩子脾性,云姝原本苦着的一张脸立时开了花。
郑仲无奈,道:“当真!行婚嫁之礼,是要有凤冠霞帔的。我想着,买了布料,请师傅入谷为公子和少夫人量身去做为好。”
云姝眼珠儿一转,道:“我也要凤冠霞帔!”
“你?”郑仲心中不无惆怅,却仍旧笑着道:“人家成亲,你凑什么热闹?你是想做公子的新娘子么?”
云姝哼了一声,道:“谁稀罕!他不过仗着自个儿是夫人的儿子,又哪里比得过……”她咬紧口唇,话又只说了一半。
郑仲心下了然,紧紧握住云姝的手,四周看了看,路右侧不远处,一棵古树参天而立。他拉着云姝走了过去,道:“总不能一直叫你牵着马。一个‘小姑娘’牵着两匹马走在街上,太过引人注目了。”
云姝瞪了他一眼,心知他故意叫她‘小姑娘’。眼瞅着郑仲将两匹马系在同一棵古树上,她不由得有些担忧:“二哥,万一……”
“不会!”郑仲早猜到她心中所想,拉着她的手向成衣铺走去,路上解释道:“咱们家的马,大哥精心训练过,识主也识途,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丢的。”
云姝调皮一笑,道:“大哥训练的,靠得住么?”
“胆子越发的大了,敢质疑大哥驯马的技术?”
云姝将头一扬:“我就是信不过!大哥太老实了,老实人驯出来的马又会机灵到哪儿去?”
“你是觉着自个儿机灵?”郑仲哑然而笑:“是调皮捣蛋吧。”
云姝白了他一眼,先自走进成衣铺。
少有女人不喜欢花花绿绿的衣裳,特立独行的,也总会爱一袭白衣,所谓白衣胜雪。云姝,算年纪,并不是女孩儿,也是个女人了。只可惜,店铺的老板娘又如何会当她是女人一般对待。郑仲有些头疼,也许,带她进成衣铺,本就是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