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皮奇厚的太后娘娘被宁公公纯真的眼神盯得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摆了摆手说道:“没事,咳,没事,你吃吧。”
宁公公继续啃大饼,只是身上慢慢变热,手中的饼也变得吃不出味道了。
卫依依盯着宁安俊秀的脸庞,忽然摸了摸那一块已经结了血痂的伤痕,小声问道:“还疼吗?”
宁公公低下头说道:“不疼了……”
“唉,以后这种事就别出头了,我们就两个人,打不过人家,不如破财消灾,只要人没事儿,钱总能再挣的。”
宁安哽咽了一下,头依旧低着,小声说道:“可是……现在是饥荒的时候,谁知道今后粮价会涨成什么样子。我太没用了,我们还要安家立业呢……”
卫依依听到安家立业这四个字,忽然有些脸红,打趣宁公公说道:“今天那几个土匪说我们是从华京私奔出来的小夫妻呢,他肯定看我们一男一女,车上的东西又带的那么全,以为我们拖家带口地逃难呢。”
车厢里的小狗鬼使神差地“汪”了一声。
宁安手里的饼掉在了地上。
“我,咳咳,我……我没有。”
“没有什么?你不想和我当夫妻啊。”
卫依依看似随意地一问。
宁公公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紧张地几乎要背过气去,卫依依笑了一声,给他喂了一口水。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不过以后若是当真有人问起我们是什么关系,你就直说是夫妻,也省得许多麻烦,我们还要赶大半个月的路呢。”
宁安满脸通红,良久才小小地点了点头。
“我们被抢走的那一辆马车上放的主要是过冬的衣服,还有一些大件儿的值钱古董,干粮还有首饰都在我坐的这一辆上,所以接下来我们能穿的衣服除了身上的这一件,就只有我正在缝的这两件冬衣了……啧,早知道我就多拿点布来做衣裳了,都怪我这个时候想到节约了。”
………………
寒冬很快来临,卫依依和宁安都没想到北方的冬天会如此之冷。
卫依依从小到大生长在大户人家,虽说不受待见可也不至于缺衣少食,进宫之后也很少受冻。宁安生长在江左,最冷的时候也不过是华京秋日的温度,再加上他身为停鸾处的管事,四时炭火供应不绝,更不会受冻。
因此两人在逃亡的路上又多了一件事,那就是寻找干柴烧炭。
可是一路北上的流民越来越多,原本要去华京的流民听闻华京动乱,当即改变行程,或是往南走,或是往北走,饥民所过之处把能烧的柴都砍得差不多了。卫依依没有寻柴火的经验,宁安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在加上烧炭可是需要掌握一定的时机和经验的,因此时常是两个人只烧出几根能用的炭火来。
“哈恘——!”卫依依得了风寒,打了个喷嚏。
宁安担忧地看着卫依依,马车里的干粮越吃越少,因此渐渐地就空出了许多位置,宁安在车厢的正中央置了一个铜盆儿,里面燃着炭。
宁公公用壶烧了水给卫依依递过去,太后娘娘握在掌心暖了一会儿才一饮而尽。
“不然我去给你找个郎中吧?”宁安说道。
卫依依摇摇头。
“这荒郊野外的,哪里去找郎中?别担心,我过几天就好了。”
宁安看了看车窗外,外面渐渐飘起了雪花。
天气更冷了。
“不行,再这样下去,你会冻病的。”
宁安脱下了自己身上的那件袄子,这还是卫依依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卫依依披着宁安的衣裳,身上依旧是一阵阵的寒意,人生病的时候身体似乎发不了热了一般,无论穿多少都不暖和。
卫依依看着宁安单薄的里衣,心想再这样下去,生病的就不止她一个人了。
于是像一条冬眠无力的小蛇一般,卫依依一点点蹭到宁安旁边,把身上的袄子重新披在了宁安的背后,然后自己钻到了宁公公的怀里。
“你……”
宁安手足无措,但最后却只好伸出双臂,环住了卫依依。
人的体温透过衣服渐渐传到皮肤上来,卫依依却觉得四肢百骸都好像活了过来。
北地的风雪被牢牢挡在车厢外,浸透的寒意又被男子的臂膀和胸膛阻拦,卫依依从宁安的怀里仰起头,却只看见宁安形状好看的下颌线条。
这还是卫依依头一次意识到,这狗奴才真的是一个比自己高大许多的男子。
除去是个太监这一节,若从考量一个男人的角度去考量宁安,无论身高外形还是性子,都无可挑剔。
老天爷还真是不公。
卫依依又往狗奴才的怀里钻了钻,头顶的发丝正磨蹭在宁安的锁骨,弄得后者有些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