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菊酱油厂已经被查封。外墙画满了“毒酱油”“去死”“还我健康”等涂鸦,里面员工都已经收拾好东西回家。
王建成想着那个日本人在他耳边嘀咕的话,心里没底,一直没下定决心。而那个人说的时间就在后天了。
王建成这几天都不敢出门,比起之前的偷窃,“在毒害国人的工厂里担任要职”更惹人恨。这次已经不是指指点点了,村民们直接用臭鸡蛋打他,用扫帚赶他,甚至放狗吓他。
“我不想留在这个野蛮的国家了……我要回去日本!”王建成恨恨地说道。
刚出狱不久的王建功看不得他这个样子,一脚把哥哥从凳子上踹下去:“滚吧!现在还想什么去日本,我都被你害惨了!说好的等我出狱就给我工作和钱呢?王三妹那个贱人都开始戴金耳环了,你呢!你还当了那个破厂的担保人!我家哪有那么的多钱赔,哥你不如死了算了!”
孙双娣马上扶起大儿子:“你怎么能这样踹你哥呢!”
王建功骂道:“妈你就是偏心哥哥!这不公平!你看他为我们家带来了什么?带来了我们10辈子不吃不喝都还不上的债务!”
想到自己从小就在哥哥手下吃亏,王建功继续愤愤不平地说:“我还帮哥坐了牢……不过哥你也别放松,这事闹得这么大,你最少都有个缓刑!”
“你还幸灾乐祸,我坐牢了对你有什么好处。现在你找到工作养妈了吗?”王建成被踹得疼,被孙双娣扶起来后骂回去。
“这样偏心的妈,我不养就不养!”王建功带了点哭腔,觉得自己是这个家里最委屈的人。
孙双娣没用搭腔,而是默默掉着眼泪,一时不知道安慰大儿子还是小儿子。
他们在这个时候永远记不起家里曾经有一个成员,从小就被两个哥哥打骂,小小年纪就出外打工赚钱,将所有工资都供家人使用。她就像一个公用出气筒外加提款机,有用时就提钱,没用时就透明。
现在王家人失了势,偶尔想起王三妹时就只有仇恨和嫉妒,痛恨她宁可用钱治自己的耳朵也不回来接济家人。
当天晚上,王建成做了一个奇妙的梦。梦中他拿到了金梅酱油厂的秘方,还被西园寺家带去日本过上了上等人的生活。正当他在办公室一边接受美女秘书伺候,一边吃着昂贵的鱼子酱时,周围的一切忽然宛如加热的黄油般融化,变得漆黑一片。
王三妹和李春梅在黑暗出现,她们两人的脸如同女鬼般可怕,高高在上地睥睨着王建成。两个女人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高,而王建成却如同尘埃一般连王三妹的鞋多爬不上去。
最后李春梅冷着脸,朝他抬起了脚,女人的鞋底大得遮天蔽日,王建成无处可逃…………
“啊啊啊!!”
王建成尖叫着醒来,惊出一身冷汗。他起床倒了杯水,无意中瞄到自己的杯子缺了一个口。
曾几何时,他在日本连漱口杯都要用好的,现在却连换个新水杯都没余钱了。
王建成在客厅里坐了一整晚,第二天清晨阳光照进来后,他黑着眼眶做了一个决定。
他在约定时间去到了市内一个小咖啡厅,在那里王建成见到了那天和他说悄悄话的日本人。
绑架报复李春梅逼问出秘方,放火焚烧金梅酱油厂。
——事成后不但王建成一人,连参与其中的王建功和其他帮手都能黑在日本,由银菊企业亲自招募吸收。
王建成很爽快地答应了,当他背负巨额债务后,底线就已经约等于不存在。
他拿着日本人给的1万元资金和三支手丨枪,还有一些只要闻了就能使人失去意识的药水回到了家,郑重地和弟弟还有母亲说出自己的计划。
孙双娣看着枪,吓得瑟瑟发抖。而王建功在知道报复了金梅酱油厂后可以一走了之过好生活,日本人还安排了蛇头接应逃跑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还拿起枪玩。
当初被解雇的4个王家人还没找到工作,很容易就被说服了。他们还找了2个流浪入队,凑成8人小队,天天在晚上偷偷摸摸地蹲在王建成的房间里商量。
王建成定下动手的日子是五一劳动节假期第二天。
金梅酱油厂的五一庆祝会一般在放完假后补办,孙双娣打听到这天晚上厂里没人,李春梅和2个员工外加陈家六胞胎会留下来排练演出节目。
李春梅还安排了20个优秀员工在五一出游,地点就在大巴30分钟路程的某座山上的农家乐。金梅酱油厂包场,烧烤、唱歌和钓鱼都安排好了,王三妹、李坚强和孙爱乡都会一起前往。
这是最好的时机。
他们计划,王建成和王建功两兄弟各拿1支枪,连带着2个王家人共4人在农家乐里埋伏,挟持整个农家乐的人,包括李春梅父母。
然后剩余的4人拿着枪和迷魂药潜入金梅酱油厂,将正在排练节目的人一网打尽。
到时候他们用电话联系,让李春梅听着自己员工和父母的哭声,逼她或者李坚强说出秘方。如果不说,就两边各自杀一个人,直到说出来为止。
得手后,两边一起放火毁尸灭迹。蛇头已经安排好了逃跑路线,到时候两批人分别逃跑,再由蛇头安排黑去日本。
这个计划听得孙双娣惊心动魄,她能想到报复一个人的最厉害招数就是让对方身败名裂、人人嗤笑。勒索然后烧死这种恐怖的手段令她颤颤发抖,感叹狠还是男人狠。
五一劳动节当日,一辆大巴载着20个员工和李家父母一起前往农家乐,王建成在村头带着阴冷的笑意目送他们。
第二天晚上,金梅酱油厂一片漆黑,只有食堂旁边的小礼堂还有灯光。
两名员工在舞台上面绘声绘色地说相声,台下的女厂长笑着看,不时鼓掌叫好。
陈一正在舞台旁边检查电线,陈二陈三逗小狗,陈四紧张地朗读诗歌,似乎是找不准适合的节奏。陈五一边听相声一边修改自己的小品剧本。陈六在弄彩带,吹气球。
忽然,六胞胎在一瞬间同时停下了手上的工作,一起抬起头望向东北边。
这看起来有点渗人,两位员工马上停下来,问道:“怎么啦?”
陈一和林沐心耳语了几句,林沐心严肃地说:“有点情况,你们留在这里不要出声。”
陈六放下彩带,从礼堂侧门出去,直刺刺地走向路边一个耸动着的草丛。
陈六说道:“出来吧,你现在扔下东西去自首还来得及。”
里面的人见自己被发现了,看到陈六孤身一人赤手空拳,自己身上有刀有迷魂喷雾,便径直冲出来,拿出喷雾就往陈六脸上喷。
陈六背着手,不闪不躲站着让他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