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薛半半的治愈能力超然,玄瞳恐怕早已一口老血吐在她的脸上。
在知道了他是另一半对戒的拥有者之后,她最初的猜测居然是“爸爸”!
他强忍着内伤面无表情道:“我今年二十岁。”
“所以……”薛半半天真地眨了眨眼睛,“我们两个可能是兄妹?龙凤胎?”
“薛半半!”玄瞳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不仅因为她的无厘头,更因为她这样一说倒让他也心虚起来。毕竟也没有得到任何证据表明对戒就是他们本身所有,理论上似乎还是父母遗留物更合理一些。然而,那可是他持续了一生从未动摇的信念啊!
“绝不可能!”他倔强抿唇,却又说不清缘由,目光不经意间变得深而沉缓,甚至带着几分讨好,“你有没有想过,这对戒指,就是我们自己的?”
薛半半想了想,老实点头:“想过。”如果仅仅只有一枚戒指或许不会令她异想天开,可还有那枚不同寻常的炫彩薄片呢。
玄瞳听见这两个字,立刻显出癫狂在即的模样,眼中流转着莫名的痴狂与期待,好像在说:说下去,说下去啊!
可是,薛半半说完了。想过又怎样?如果在他们婴儿时期身上唯一佩戴的物件来自他们的前世,虽然匪夷所思,却也配得上这光怪陆离的世界,然而怎么求证?无从求证也就罢了,一旦凭借心底的臆断相信那是真的,也就代表她身上关于亲人的最后线索都断了。这是好事吗?她可不这么认为。
玄瞳终于确认她对这件事并没有多大热诚之后,只觉心头苦涩,浑身的力气一点一点被抽走,最后虚脱地瘫坐在沙发上。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怀抱希望,设想他们的重逢。然而重逢真的来了,对方却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不冷不热、不接受、不推拒。他还能怎样?因为自己心底疯狂的执念而强迫她履行他想象中的婚约吗?
没想到,耗尽一切换来了成功,那成功却毫无价值。
薛半半看着他突然颓废的姿态心头又是一痛,她在他身边坐下:“我让你失望了吗?”她问。
玄瞳姿态未动,深深垂着的脑袋轻微地摇了两下。让他失望的不光是她,而是整个世界。
薛半半叹了口气:“可不可以冷静下来,好好分析一下?”她拈着戒指在指间翻转,“首先,你能确定这枚戒指与你手上的那一枚就是一对吗?”玄瞳抬起头来,目光迟疑中带些不悦。
她扯了扯嘴角以示安抚:“我只是想说,这样的戒指并不少见,对吧?其次,在它们是一对的前提下,怎么排除我所说的,它们来自于我们的父母,我们是兄妹这样的情况?”
玄瞳刚张了张嘴,她迅速握住他的手,脸上笑意更浓:“就算那些都不是问题,可我们毕竟相识不久,也不能听风就是雨,见到戒指立刻坠入爱河吧?”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些露骨的话说出口竟一点都不害臊。其实她心底想的是,他是个出了名的变态奇葩啊,怎么能随随便便因为一枚戒指就从了?怎么也得让他使劲浑身解数追求一番吧?
她一连说了这么多,完全不给玄瞳插话的机会,在他看来根本就是一种婉拒,心底因为重逢而产生的喜悦骤然改头换面,化成相较之前更不可挡的忧伤。她不愿意与他再续前缘,这就是他最后的解读。
“知道了。”他倏地起身,这是她的家,再不走难道等她的逐客令吗?
他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冷静得不露出一丝情绪,仿佛突然之间洞穿世微,再不拘泥于浮华尘世。唯独那一双眼,冷漠底下藏着天地俱裂的痛苦。
薛半半不明所以地站在他身后,她明明是在鼓励他的追求,为什么他却表现得生无可恋?难道是她的鼓励方式出了问题?她很想开口叫住他,然而他离开的脚步坚毅得如同在宣告永别,让她如鲠在喉。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薛半半戴回胸前的薄片放出令人不安的光,由最初的莹莹微光、到玄瞳离开之前乍然绽放。光晕妖冶而不同寻常,流光溢彩间散发隐隐的不详。
终于,一屋子瞠目结舌的人都晃过神来,失措地看着早已照亮整间屋子的七彩光晕,只有玄瞳浑然未觉照旧迈步。
薛半半终于开始觉得不对,也终于有理由叫住他:“等等!你认识这个吗?”她的语声有些急迫,他终于回过头,在看清墙上明显炫动的光彩,又确定那光彩来自她手上的薄片后,漠然的眼里终于闪出一丝错愕:“这是……?”他应该认识。
“给你!”她干脆地将薄片取下塞进玄瞳手里,还以为它的光芒是为了留住他而绽放,谁知握进他掌心的一刻,他的心更是剧烈一痛。离别的画面簌簌涌进他的脑海,一幕幕决然、一次次转身、一句句“我们分手吧”,巡回不止的是分崩离析的瞬间,搅碎所有的“他以为”和“他记得”。原来,他早就被抛弃了啊……
哪怕只有一次也足够撕心裂肺,何况还要在心里循环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