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瞳虽然酒量不怎么样,恢复速度却奇快,薛半半醒来的时候才早上九点,他已经像没事人似的容光焕发了。
她揉了揉眼睛,动了动不知被攥到几点而有些酸痛的手:“断片了?”她问。
“当然不。”
“噢。”看他那张毫无愧疚的正直脸也不信,“那我先走了。”还能说什么?
“什么时候去旅行社?”
果然他忘了她说今天的行程取消那档子事吧!虽然她那也是一时气话。
“等我睡醒联系你吧。”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也不多看他一眼,直接发动空间之力消失在玄瞳面前。
她离开后,他故作镇定的脸才铮铮然垮了下来。他真的没有断片,只是需要好好理一理思路。
昨天是他参与“九死一生”旅程的第一天,那几乎可以算是他最后的希望。他们去了博纳位面,却给了他心底莫名的希冀重重一击。直到现在他还记得那种彻头彻尾的绝望,不仅博纳位面找不到、他开始相信行程中的其他恶性位面也不可能找到、从而那股绝望势不可挡地弥漫了他的全身上下,最后的希望破灭,代表他要找到的人真的永远都不可能出现。
也许,她就藏在某个他去过、亦或途径的位面里,也许只是他的寻觅不够彻底。可是,他那里来那么长久的生命,真的将每一个位面的旮旯角落都翻找透彻?人与人若是有缘,天涯海角自会相见,而若无缘,面面相觑也只会擦肩。他不得不信了。
没想到很快迎来第二重打击:乔若夭。他的确在面对她的时候感觉到与众不同,那是一种极致的坦然,一种无论她为他做什么都理所应当的坦荡。这么多年的寻觅,他从没对任何人产生过特殊的感应,所以,从来没有过找错人的记录。而这一次,他出手了,本以为一击必中,却闹了乌龙。那一刻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天都塌了。
第三重打击则来自薛半半。他与她不算熟识,醉酒失态不说,更是生生抓了她一夜。她的每句话每个眼神都历历在目,她轻抚他的脸,每一个动作细腻而温暖,他全都记得。最重要的是她说的那句话,她说,她也在找人。只那么一句,几乎又让他重燃希望:会是她吗?他对她虽然更多的是客户与导游的冷静,但看着她的时候,毕竟心底也是平静而喜悦的。而她很快坦言,她在找……她的母亲。
母亲,呵,再牵强都凑不到一块儿。
从没有一刻,他这么沮丧,沮丧得仿佛世界都坍塌了。在这个世界里,他没有亲眷、没有依靠、没有归属,也没有任何过人的能耐。要是没有蒙脱丝位面的那些长辈给的钱,他根本什么都不是。找到戒指的主人是他唯一的信念,如今,这个信念却随着他一次次努力和失败而逐渐崩解。
真的要相信,他只是孤身一人吗?
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紧握着她的手,她伏在身边静静安睡,眉眼坦荡。那一刻,他心底暖得像是被注入了阳光。只是很快,他想起了那句话。如果她也在找人,并且只是寻找自己的母亲,那么她也必然不可能是他要找的人。经过一次失利,他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旁人眼里的高富帅,突然在这一刻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他在自己的屋子里发呆了整整一上午,还是薛半半先找上门来。不知为何,一听到叩门声他就知道是她来了。心底的郁郁忽然散了一些,不由得舒缓了神情,开门。
薛半半显然真的回家补觉了,并且睡眠质量很好,眼前的她精神抖擞,一点也不像被折磨了一晚上的样子。
“还好吗?可以出发了吗?”她问得轻快,与他脸上密布的阴云形成鲜明对比。
还要出发吗?他有些犹豫,并不是为了那些钱,而是忽然失去了斗志。不过,能与她继续旅行,其实也不算坏。他扯了扯嘴角:“可以。”
薛半半看着他满脸的惨淡愁云倒抽一口冷气,没记错的话,他可是深深沉沉地睡了一整夜啊,怎么比早上看到时更萎靡不振?
“吃饭了吗?”她问。
“嗯。”其实并没有。
“你这样的状态,确定要出发吗?要不明天吧。”
“不用。”玄瞳停了停腰板,嘴角不经意地扬起笑容,“还不是等你睡醒等得无聊。”
薛半半打量他,他分明在笑,面部表情做得挺到位,可是那双原本耀人的橙黄色眸子却灰灰沉沉,一目了然的沮丧。
“行了,别逞强了。”她摆摆手,“去吃饭吧。有事和你商量。”
玄瞳一怔,仍旧勾着嘴角:“你请?”这一次的笑容倒有点真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