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玄瞳耗尽十二分力气举起手臂勉力一挥,尹笑月被安全转移到了科研所里的房间,同时向乔若夭传音:照顾她。
摄灵之力的目标消失,操纵自动解除,他终于行动自如,却损耗了太多妖力,一时虚脱地几乎站不稳脚。
薛半半挑眉,总算满意地点了点头:“你是想和我一起惩罚她吗?还是你聪明。”
他扶着墙面大口喘息,拼命催动元丹恢复妖力,他如今面对的可是身负五种九灵之力,并且随时可能暴走的薛半半,大意不得。
她终于有些担忧:“玄瞳,还好吗?”罔顾地上瘫坐的两人而走到他身后,轻轻拍着他的脊背,顿时感觉到他的妖力竟涣散如沙。
“你何必抵抗摄灵之力?他们根本伤不了我。”她轻描淡写地叹了口气,杀气重新凝聚,“歇会儿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不!”玄瞳用力握紧她的手臂,眼里竟出现一丝恳求。
薛半半蹙眉,脸上的冷冽与他认识的她判若两人:“你还要阻止我吗?为什么?在我的记忆中,枭领主可从来不会为了这种小人物的死活而挂心。”
玄瞳摇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他正聚精会神地调动周身所有血液向元丹凝聚,从而激发妖力的产生。由此,他没有更多力气与她争辩,只好拖延她的行动。
薛半半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陌生的揶揄,她不明所以地扬了扬嘴角:“啊,原来三千多年的道行也不过如此嘛,刚才,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是不是想攻击我?为什么?”她看了看自己有些暗沉的手掌,掌心源源不断地冒着灰蒙蒙的蒸汽,满足地吸纳一口,“难怪大家都要争夺九灵珠,这样的力量,还真是让人心旷神怡无所畏惧。”
玄瞳的妖力终于恢复了近半,缓缓站起身来:“薛半半,冷静,听我说......”
谁知她一甩手,根本不屑一听:“我们有的是时间交谈,还是先办了正事吧。等你恢复了全部的力量或许就会阻止我。先去了,你好好休息!”她快步走到舒优怡面前,蹲下身注视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因为你,我对一个无辜的患者使用了伤害性的力量,为了将你绳之以法,我拖延了治愈笑笑的时间,以至于她痛失双亲。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所以现在,请你先好好品尝一下自己种下的恶果。”说罢她目光一凌,逆治愈之力顿时令她曾经有过的病痛死灰复燃,以巅峰的状态灭顶而来。她虽生在和平年代,没有受过什么狰狞可怖的外伤,却曾经有过两次骨折,无数次头疼脑热、肺炎、肠胃炎、还有过一次急性胃出血和宫外孕史。这些病痛在当代的医疗下不值一提,可现在瞬间并发,却足够她痛苦得生不如死。
玄瞳忽然有些愣神:薛半半说这些的时候,笼罩她全身的黑瘴恍然清淡了许多。她心底尚存的善意,仍旧固执地成为定夺一切的基准,然而也正是这样的善意令她偏执,激发毁灭的欲望,如同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雷。
当他终于有力量走到她身边的时候,表情柔和了许多:“够了,半半,跟我走吧。”
“不够!”薛半半猛地甩开他的手,瞬间所有的黑瘴又浓郁起来,表情也变得比先前更狰狞可怖,“她为了一己私利让那么人多人含恨而终,难道这样就够了吗?玄瞳,你为什么要阻止我?难道你也不认为恶有恶报是对的吗?还是说曾经的你比她更恶毒百倍,在这一刻反倒惺惺相惜起来了?”
玄瞳完全没有料到她竟能将他的好意扭曲到这样的地步,正语塞时,她脸上浮现一抹狞笑:“你应该没有力量再对抗一次摄灵之力了吧?要么安静地看着我了结她,要么离开,你自己选吧。”
他怔了怔,忽然无比苦涩地笑出声来,那笑声里除了无尽的自嘲,更隐含一丝令人疼惜的颓丧。三千年来,只有他向旁人提出这样的选项,如今却被黑化的小刺猬占了上风。真是恶人终有恶人磨,这一刻,反倒他成了纯洁无暇的天使,一心想要感化她被愤怒蒙蔽的心。
“你笑什么?”薛半半撇了撇嘴上前,只挪了一步,只觉整个人身子往前一倾,失重地栽进他的怀里,她疑惑不解却无法提问,双唇却被他突如其来的吻迅速堵住。
他居然选择在这样的境况下,吻她!还吻得那么深沉、那么认真、那么陶醉!他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在什么频道?
薛半半原本还想推脱,却被他吻得七荤八素,不由自主地迎合起来,心头不知为何如同降下甘霖,几乎被怒火灼烧成焦土的灵魂也迎来枯木逢春般的畅然。
倒在地上的两人更是不知今夕何夕一般呆若木鸡地仰着脑袋。舒优怡在发烧,止不住的呕吐和腹痛令她苦不堪言,却也被眼前突变的画风震撼得不知所措。那个女人,原本应该是她的儿媳妇,她儿子的心上人,她刚才要杀了她,现在又当着她和她儿子的面与别的男人忘情接吻,简直匪夷所思!
终于,绵长的吻结束,玄瞳似笑非笑地看着薛半半,讨好的神色中暗藏一丝忐忑:“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你是选择现在听,还是回去听?”
薛半半一懵,神色迅速转冷,扭着身子就要回头:“等我......”
玄瞳用力将她的身子摆正,轻柔地注视她的双眸,柔和的语声如同梦中天籁,一句一句直达她的心底:“你牵挂的那些事呢,怎么办?如果你现在不顾一切,那些事由谁来完成呢?你还没有安抚你的养母。还没有利用身上的磁场之力为世人实现利用雷电的愿望。没有给尹笑月找个好人家。甚至,你没有坦诚地摘下订婚戒指。”他顿了顿,语调更轻柔了许多,仿佛撒娇一般,“说好的结婚呢?这些都不要了吗?”
这些话的力量比起那个令人诧异的吻绝不逊色,那么温和的调调却如同有千斤重,一下一下锤击她意外紧闭的心门。
他见她身上散发的黑瘴终于一点点淡化,淡到及不可见才安心地将她搂住:“半半,跟我回去。”
良久,几经深深她终于在他怀里如同一只乖顺的猫咪般点了点头。
玄瞳没有再给她机会多看舒优怡一眼,立刻将她转移回了科研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