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半半在桌前坐下,第一次正视满满,一脸严肃道:“满满,请你告诉我,另一个我平时都在做什么?”
满满被她的情绪感染,面容也认真起来,在她身边拉了椅子坐下苦思道:“在乔若夭告诉我这些之前,我并不能清楚分辨你们两个,我只知道有一个你特别关注自己的真身是什么,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上头,而另一个,噢,或许就是现在这个你,我不明白你在想什么。还有,她对主教大人从不直呼名讳。”
薛半半神色凝重,曾经她面对眼下看来极有可能是“□□”的玄瞳时,问他是否记得平时她都做了些什么,他含糊其辞答:“难道你没有在专心研究自己的真身吗?”
是从那时开始他就对另一个自己观测到的情况有所察觉,还是那只是他的一个惯性思维?
满满打断她的思绪道:“半半,你能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吗?有的时候我想帮你,却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倒是另一个你表现得更直接明了,我还能鼓励她尝尝虫子。你并不那么追求自己的真身,那你追求的是什么呢?”
薛半半被他的提问击中了心,面容一滞,再度陷入沉思。
她追求的是什么?自从得到“梦示”以来,她最在意的应该是玄瞳吧。
现在她读到了曾经的记忆,更证实了他们之间屡经波折的深情,到了这一步她最大的心愿,却并不是打破迷局和“找到真相”,而是真真切切地,“见到”玄瞳。
“我想见他。”她神色茫然地脱口而出,“我想见他,满满,我想和他……哪怕只是聊聊天……”说着,她的眼神一再放空,泪水悄无声息地落了一串。
满满带着一脸不知道是不是说错话的尴尬递上一张纸巾:“呃,你……想吃虫子吗?”
薛半半一愣,噗嗤一笑:“满满,你记得九灵珠吗?”从玄瞳的记忆里看来,整个过程他也都参与其中,然而他还是毫无意外地摇了摇头。
她虽有些失望,倒算在意料之中,也不知道该怎么把来龙去脉说明白,只好转移了话题:“不记得就算了,你说的虫子是怎么回事?”
“嗯……你为了确定自己的真身想尝试不同食物,最先尝的就是我盘子里的面包虫,还说挺好吃的。”
薛半半仅仅听着都觉得一阵反胃,忍着恶心道:“你说,我吃了虫子?活的?!”
“对,吃了一条又一条呢。”
薛半半终于忍不住干呕了一声:“……别说了……”
“可你觉得你可能和我一样,也是刺猬呢!”满满抓了抓脑袋,怎么都觉得这是个滑稽的病句,可是它却铮铮打进薛半半的心底。
刺猬?刺猬?!
我会是刺猬吗?她满脑子嗡嗡作响,来自旁人的和自己的、杂乱无章的记忆在心中突突涌动。
“你这只不知好歹的小刺猬……”
“区区猬族竟敢与我大枭族抗衡!”
“你们这些只图自保的刺猬……”
“我……我……”薛半半痛苦地捂着脑袋,“我是刺猬吗?我是……刺猬?!”
她不由自主地将身子蜷缩起来,整个后背灼热得难受,有一种寒毛根根直立,简直能戳破衣服的臆想。
她的脑袋越来越疼,仿佛就要炸裂一般,不知来由的记忆在她的脑中以爆破般的力度迅速觉醒。
妖冶之林,九灵珠,九灵空境,枭领主……
“薛半半,叫我,猫头鹰阁下……”
她倏地抬起头,眼中闪着莹莹之光:“他是猫头鹰!玄瞳是猫头鹰!”
“那你呢?”满满鼓励道。
“我……”薛半半合眼,感受记忆的梢枝末节,良久,她重新睁开眼,目光一片清明:“我就是刺猬。满满,我不小心戳破了九灵珠,一直以来,你都是我的伙伴。”
说罢,她握住满满的手:“闭眼,我拥有记忆之力,这就将你应有的记忆还给你。”
片刻之后,满满手上的力道一重:“半半!”在薛半半欣慰的目光里,他又立刻皱起了眉头:“这个世界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都会失忆?任务是什么?”
薛半半叹了口气,静候片刻后沮丧道:“任务是‘找到真相’,现在也没出现任务完成的迹象,看来所谓‘真相’并不是想起自己的真身和九灵珠那么简单,我要去找……”
话音未落,她目光一黯,头晕目眩之间,她不得不再次提醒自己:“我能知道自己在做梦!”
只一合眼的功夫,她竟有些惺忪之态,好像在回想什么,又立刻兴奋得两眼放光:“满满!我知道了!我梦见我的真身是刺猬,我觉得那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