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蒙昧。清润的月光顺着窗帘滑进屋里,硬塞了一丝光华。
不大的一居室干净整洁,因为一缕月光的善意,床上的女孩好似睡得格外安稳。
窗台上的笼子里,仓鼠满满捧着一颗玉米咯吱咯吱地啃。
忽然,它恍然浑身一颤,乌溜溜的小黑眼珠迎合月光,闪出一丝精锐。
过了十二点,到了女孩17岁的生日。她早早就睡下了,没有人庆祝,也没有什么可以许的愿望。
她已经独居了两年,早已习惯了孤独而泛善可陈的生活,生日什么的对她而言,也并没有多特殊。
然而这个生日的确非比寻常,熟睡的她并不知道,她的命运从这一刻开始,才真正开启。
喀嚓、喀嚓……
香酥脆爽,柔滑鲜香。
薛半半吃得津津有味。
到底是什么美味?怎么还在嘴里扭啊扭?
她不经意地低下头,却在看清自己手里的零食袋里装着什么时一下子吓醒了。
虫!
硬壳的软蠕的,各种各样的,虫!
薛半半被吓得睡不着觉,嘴里仿佛还残留着让人作呕的咸腥。
夜色寂静,房间里安静地只有仓鼠满满在滚轮上咕噜噜跑动的声响。
它其实并不像普通的仓鼠这么喜欢玩滚轮的,事实上,它也许根本不是一只普通的仓鼠。
因为薛半半已经养了它七年!
它是薛半半在十岁时得到的生日礼物,到这个时间点,正好进入了薛半半17生日。
仓鼠这种生物,理论上最高寿也不过三年多,这一只,恐怕是要成精了。
小爪子打在塑料滚轮上,嚓嚓嚓的声音让薛半半打了个寒战。
她又想起了她的梦。
“嘿!别跑了!”她戳了戳笼子。
相处久了,它也能算上半个朋友,薛半半倒是经常和它聊天。
“你说,我最近怎么老是梦见吃虫子呢?不会是我胃里有蛔虫吧?”
仓鼠满满一下子停下动作,一条腿还抬着,头扭了半边,一副被吓傻的萌蠢模样。
薛半半噗嗤一笑:“嗤……大概是你想吃虫子了吧?”
小仓鼠一下子蹦到她面前,乌溜溜的小眼珠直勾勾地瞪着她,唇边的胡须随着它的呼吸频频抖着。
“你真的想吃?”薛半半打开笼子,满满小心地爬上她的手掌,仍旧那么看着她,像是有话要说。
薛半半好笑地将耳朵凑过去:“你想对我说什么?让我来听听?”
“因为你是刺猬。”
妈呀!
薛半半吓得手一抖,小仓鼠一下子掉在桌面上,也不四处乱窜,停在原地一动不动,还是那么看着她。
“是你在说话?”薛半半心有余悸地不敢伸手。
“时间到了。”
这次她真的听清了,的确有人在说话,是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她只觉背后汗毛一竖,在不大的房间里四处打量:“谁?!”
男孩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奈:“是我,满满。”
薛半半觉得自己背后的汗毛竖得都能戳衣服了,她僵硬地转过头看着书桌上小小的宠物:“满满?真的是你……在说话?”
小仓鼠的眼睛眨了几下,小胡子抖得更厉害了:“是啊,就是我!半半,时间快到了。”
是梦,一定还是梦!
薛半半立刻钻进被窝闭上眼睛——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
“喂,你吓成这样也睡得着?”满满似乎跑到了她的枕头边上,小男孩的语声就在耳边,语气有些哭笑不得。
薛半半紧紧地将自己缩成一团,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噩梦,噩梦,快醒来!
她突然有一种真的能感觉到自己背后的汗毛根根竖起,并且戳破衣服碰到被子的臆想。
脑子里一个激灵,想起满满的话:因为你是刺猬。
她将自己蜷缩得更紧一点,还真的像刺猬了。
满满叹了口气:“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是你的好朋友。你是一只修炼了两百年的刺猬,到这里完成任务来的。明天,你的任务就要出现了。难道你不愿意转过身来,问我是什么任务吗?这不是梦,你知道。”
薛半半听着他循循善诱的语调,心里的恐惧倒是稍稍减轻了一些:“什么任务?”她背着身子问。
“我也不知道。”
“那你还说什么,回你的笼子里去!”
“喂,我陪你在人间磨叽这么多年,你就给我这态度?薛半半你太没良心了吧?”
薛半半终于转过身去,仓鼠小小的身躯立在枕头边上,不过一颗橘子的大小。
“你说,我是什么东西?”
“刺猬。”
“那你呢?”
“我当然也是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