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恒腹诽,我又不做戏子,黑些白些,不怎么打紧。他怀疑珠珠若非天生爱虐待别人,便是报复云远镇之仇。一早知道女子小气是天下至理,但毕竟未曾感同身受,没想到这女孩子给他上了生动一课。
叶恒仔细想了一下,为何自己要看着躺在临水搭建的台子里吃冰凉水果的珠珠在花田劳作。左思右想都是自己太过善良。落雨杀手威胁珠珠生命,有王府里的精兵强将,怎么看都跟他没太大关系。
除了,那两个杀手是被自己救活的之外。
俗言道,人善被人欺。罢了。
珠珠如今吃饭前都要用银针测毒,睡觉前会有人检查床铺衣物,周围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过了几天没什么动静,防卫开始松懈。
重要的是,郡主不耐烦起来。刚开始的新鲜劲过去,走哪儿都是人叫她觉得烦躁。死了朵花都叫她大发脾气,指摘叶花匠半晌。
比起这个,更让她生气的是叶恒不痛不痒的态度,和永远心平气和的模样。这人究竟是脾气好,还是不关心。
夜晚雷雨,破天而至。
珠珠猛然惊醒,坐起身来。起为求逼真,给特意请来打理秋英花的叶花匠临时盖了一间小茅屋,就在她的房间后面。
那房子漏不漏水啊。
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去看一下。
以珠珠的轻功,甩开家里的丫鬟和守卫轻而易举,混在守卫里的萧家十五杀见她朝叶恒的房屋飘去,也未阻拦。
珠珠自窗户飘入,甫一落地,就被人扣住手腕,登时半身一麻。恍惚回到云远镇的小客栈里,那次她是猝不及防,这次却有些怪异的心甘情愿。
叶恒不知来人谁是,未下杀手,觉得手腕凝滑,是个女子。
低声问:“谁?”
“是我。”
叶恒“啊呦”一声,忙松开手,点亮烛台,“郡主怎么过来了。”
“啊?”珠珠回过神来,“哦,下雨了我过来看你房子漏不漏雨。”推开袖子看一眼自己手腕,白叶恒一眼:“狗咬吕洞宾……”
叶恒望着她皓腕上被自己捏出来的红印子,无言以对。
只好拿出最官方的口吻:“这等小事交给下人做就行了,下着大雨劳烦你亲自跑一趟。”珠珠一个哆嗦:“你别跟我来这套……”
其实叶花匠是想说,你一个小姑娘,深更半夜跑到一个男子家中极其不合适!并非是要跟你客气啊。
“你怎么那么警觉,我都那么轻了,还是被你发现了。”
叶恒更加头疼:“即便郡主要亲自来,也该敲敲门让我得知。我若是正睡着突然眼前出现这么一个白衣女子,还不吓得魂飞魄散。”
这才发现珠珠穿的单薄,忙催她回去:“这茅屋盖的结实,不漏水,你快回去吧。”
“我本来就想悄悄看看,谁知道你醒了弄出这么多事,我走了。”珠珠不耐烦,正要出门,身上突然多了一件衣服。
“我这个衣服是刚洗的,你先将就着披一下。年轻人啊,都不知道保护身子,到老了就有罪受了。”叶恒絮叨。
“等一下我给你找个东西遮遮雨。”
也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一块破木板来,用袖子擦干净,举在珠珠头上。发现她表情怪异地看着自己,眸色深深。
叶恒避开她幻彩生辉的双目,道:“快回去休息,小女孩子要多睡觉……”珠珠终于没忍住道:“知道了,叶大妈……”
叶花匠晋升叶大妈,一口血没喷出来。
珠珠用手碰了叶恒一下,笑道:“叶大妈,我的身体不太一样,稍稍运点功雨就打不到我身上了。还有你看,这么近,你数五下我就回去了。”
“哦。”叶恒正要把手里的木板从珠珠头上拿下来,珠珠却突然自他手中抢过来举在头顶。深深看向叶恒:“但还是,谢谢你。”
“谢什么,是你体恤我在先……”
叶恒话没说完,珠珠已经穿着他的灰色外衣消失在雨幕中了。她说的没错,真的很快,比“轻杀”还快。
叶恒望着她的身影,心中久未涌动的情绪翻腾起来,五味陈杂,百感交集。他动了动喉咙,怀疑自己在做梦。
珠珠刚才,是亲了他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