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毕竟没有把想做的事一次完成,萧坤心中十分遗憾。
九月竟睡着。
睡前迷迷糊糊想起来问:“叶恒呢?”
萧坤沉默不语。
梅莘月的案子,叶恒亦有责任。
他发觉秀色有异,却隐瞒不说,直到九月失踪,他才终于告诉萧坤,当年之事,是秀色主导。
他虽并未加入秀色存心谋害,可也没有阻止。
这一个没有阻止,就足够萧坤永不原谅他。
所以他走了。他一直愧疚,努力做萧坤身边最好的朋友。萧坤不理玉庄经营,他就全部揽过来。萧家上上下下的打理和周遭权贵之间的周旋打点,也都是他一力完成。
对萧家大多数人来说,相比起萧坤,八面玲珑的叶总管是他们更加熟悉和敬仰的存在。可他要走,萧坤没有理由,也不能挽留他。
也不想。
他一直觉得叶恒和秀色是他身旁无论如何不会倾倒的存在。如同血脉相连的至亲,你总知道,他们一直会在。可原来连这些带着烟火气的亲人都如镜花水月空中楼阁,幻象一般,坍塌得毫不费力。
世上让他放心醉倒在眼前的人又少了两个,他觉得孤独刺骨。似乎能抓紧的,只剩了眼前的小姑娘。
看到九月熟睡中轻蹙的眉头,萧坤轻轻把她揽到怀中。她僵直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发出满意的呼吸声。
九月醒过来,发觉自己被萧坤拥在怀中,眼角有泪。却一点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哭?
是不是,梦中又回去了逼仄狭小的马车底部。还是在玉竹院的木桶中,终日有温暖的水从她身上流过,她想睁眼,在意识中哭叫撕咬,可就是不能让自己醒过来。
她尚自无法同这些和平共存,时间还不够久。
她很少说如果,因为她一向知道,来不及阻止的事再来一次也依旧一样。所以她不后悔跟萧坤的马队去跋涉,只是想,有没有可能早点发觉秀色的不对。
苦笑,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依旧不会怀疑秀色。秀色扮演了太久的好朋友,已经成了这个模样。萧坤对她的信任生根盘结,根深蒂固。
这个案子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叫她对人的信任崩塌。九月不想叫自己信任崩坏,从此不相信任何人。所以她想,至少暂时她不想再碰任何案件。
“萧坤,我不想查案了。好不好?”她在萧坤衣服上轻轻蹭掉眼泪。
“好,你想做什么?”萧坤抚过她的头发。
“我想买衣服,买首饰,听曲子看风景,你们纨绔子弟做的事,我都想做。”
拧她一把,纨绔子弟?
九月笑着躲开,凑在萧坤脸上亲一下。
“好不好呀。”
萧坤有点愣住,九月第一次这样跟他撒娇。
“好。”
九月指着一整套的首饰说:“这个好。”
“这套是中原传过来的,说是一个公主戴过的。”万福楼金店的伙计微笑地看着眼前的九月和萧坤。
一对手镯,一对耳环,一只项圈,一只鎏金鸳鸯钗。
其他的就算了,金灿灿的太耀眼,可这只鸳鸯钗实在好看。
“可以只买这只钗吗?”
“只整套出售。”伙计笑着看着萧坤。
“九月,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萧坤看着眼前姑娘,神色有些复杂。
“首饰啊。”
萧坤悄悄在她耳边说:“嫁妆。”
九月瞪大眼睛。
“所以要买全套。”萧坤眼睛里都是笑意。
“那,那不买了吧。”九月红了脸,拉着萧坤出门。
“真不买了?”
“不买不买。”九月走得飞快。
朱家布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