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很静,只有马的嘶鸣和呼吸声。
可自己的呼吸却开始不听她的话,胸口剧烈起伏,喘不过气。
九月觉得自己若是继续放任心中的恐惧,一定会崩溃。
深深呼吸,紧闭双眼,用力擦掉流向耳侧的眼泪。摸到落在耳侧的项链,伸手抚下去,月亮,玉珠,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触感。
当时萧坤说:“给你的,定情信物。”
她听见了,却故意没有接话。
萧坤还说:“遇到危险的时候打开月亮。”
马车底部突然被人打开,来人手里拿着一盏油灯,猛然见了光,非常刺眼,她伸手去挡。
感受到强劲力道在身上一点,她再次昏睡过去。
萧坤醒过来的时候,雪丸子已经被骆枝抱走。雪丸子觉出叔叔的反常情绪来,非常非常乖地任他抱着。
秀色等在外室,萧坤一醒她即刻来报告。
“梁晋碰到劫走九月的女子,跟她交了手,那女子把一身毒逼在手掌,用斗转星移之法传至小霜身上。小霜目前还在昏迷。”
“去德钦至少一个月,梁晋为何这样快就回来?”梁晋可有看到九月,是萧坤最关心的,可他却没有立即问。
“他在大理府遇见同门,同门师兄告诉他梅里雪山的那位‘天山散人’迁移到了四季温暖的潞江坝百花岭。
“他便带着小霜姑娘赶去百花岭,谁知在树林中碰到了掳走九月的女子,那女子一言不发就出手,伤了小霜立刻离去。
“梁晋要带小霜回来请妙女解毒,就去信请他师兄去跟‘天山散人’的线索。我已经派了人跟去百花谷。是不是要亲自去一趟?但梁晋说,那女子身边,没有九月。”
几乎已经织成了天罗地网,百花谷的暗桩已经全部出动,在天山散人所居谷底秘密探查。
但一个穿着显眼白袍的女子,带着一个小姑娘,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先不去,你盯牢这条线。”
她抓走九月,一定有其目的,萧坤暂且不能离开腾越府。
九月说刀家和常家各自丢了一件宝物,会不会跟白昼宝藏相关?她的目的,又会不会就是这笔宝藏。
她要黑衣阁替她找,还是她根本想要黑衣阁。
那么她杀刀、常、陈三家,是在报仇,还是为了白昼宝藏?
陈广厦身上的虏魂术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她所施,为了从他口中套出跟宝藏相关的事?
可多年前莘月死去的那一战,那些人身上说中虏魂术,又跟她有何关联?
她没有把九月带在身边。小姑娘现在怎么样了?她见过了多少残破的尸首,也还只是个小姑娘。怕黑,不经吓,现在该有多害怕。
希望她不要挣扎和试图逃离。
萧坤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
徐正擎这时来敲萧坤的门,骆枝哄雪丸子睡了,可他丝毫睡不着。
当捕快这么久,从未如此被动过。这样的等,是至大折磨,一点都不叫以逸待劳。
他同萧坤讲,他和骆枝找到陈广厦的最小徒弟。这徒弟已经在联合江湖势力,寻找杀掉师傅和师兄师姐的凶手。可他丝毫不清楚白昼军的事,因为陈广厦从未提起。
他们对师傅的身世不是没好奇过。
但师傅从来都不说。直到解散太平堡的时候,陈广厦对他们说,他早年做过一件极其严重的错事,现在有人来讨债,不能连累他们。
还嘱咐他们,万万不可替他报仇,这是他罪有应得。
师傅从来都不许旁人动的东西?有。一只市面上已经买不到的小孩子的玩具瓷老虎。
谁都不能碰,他小时候曾撞见过一次。陈广厦捧着老虎叹气,见到他,命令他不许跟任何人说。
太平堡和古墓都已经彻底清查,没见到这只瓷老虎。
玉孔雀,珍珠,瓷老虎。这三样东西,一定藏了寻找白昼宝藏的关键。
两日后,没有任何萧坤期待的动静。他不想回家,就坐在徐府等。
他想把眼前椅子狠狠一摔,来对抗这叫人窒息的平静。
段玖跟妙女几乎同时赶到腾越府。
段玖不是孤身前来,他带了一个中年阿娘。
这阿娘曾在王诗府中做了一年厨娘,因为家中丈夫伐木受伤,她辞了工回老家。
王诗三十岁入宫,嫁给了一个大理府的私塾先生。她曾经流过产,隔了两年之后才再生下孩子。
第一胎,是在王诗嫁过来之后不出一个月就有了的,八个月就生产,孩子太弱,出了娘胎就断气。
他们都是新买来的奴仆,不知主人旧事。只是产娘偷偷跟她说过,看孩子的样子,像是九个月足月了的。她只叫产娘别乱说,孩子大一些也是有的。
王诗喜爱玉兰,把孩子埋在了城郊的一棵玉兰树下。
萧坤想起从古墓里发现的石盒子里,除了装着骨灰的青花瓷罐之外,还有一枚香囊,一块旧手帕。手帕的边角,绣了一朵玉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