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国公不相信本王?”沈瑜眸色阴沉。
“不敢,不敢”,令国公忙道,“臣这就让小女给二小姐赔礼认罪。”
“不必”,沈瑜唇边绽开了笑容,笑意却不及眼底,“不必寻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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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国公府大小姐大病了一场,皇上仁慈,特派御医来为她医治,总算神智清醒过来,只是身子自此落下了病根儿,一见凉就咳个不停。
夫人为此心疼得很,只道是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落下了病,日后议亲都难。
四月中旬,恰逢太后娘娘生辰,王亲臣工携家眷入宫共庆,温璧自然要跟着一并去,却并不见杜月矜的影子。
席间她饮了些酒,一旁丫鬟替她斟酒时不小心打翻酒杯,酒液浸湿她衣裳前襟。
殿前失仪乃大罪,好在今日太后心情不错,特许由丫鬟带着她到旁殿去换身衣裳。
一出了含元殿,外头都静悄悄的,温璧拿着衣裳进了旁边的宫殿更衣,丫鬟守在门外。
宫中处处讲究,就连没有人住着的屋子中也焚着浅香,沁人心脾,她站在屏风后脱下上衣,春衫薄,她里头也仅仅穿了件杏黄色肚兜,细细的两根带子绕过颈间,衬得愈发香肌玉骨,雪肤白腻。
夜间有些凉意,她缩着肩膀要穿上衣裳时,忽然一块冰凉的布料兜头罩在她身上。温璧没想过这屋中还有旁人,登时被吓得就要大叫出声,却猛地叫一人捂住了嘴巴。
“别叫”,沈瑜声音低低哑哑的,身上那股檀香味混着酒香直往她鼻息间窜。
温璧心跳隆隆,眼睛被布料遮住,眼前看不清楚,只有隐约光芒,由此她能更清晰地听见他的呼吸,她渐渐安静下来,沈瑜自然也松了手。
“你在这儿做什么?”沈瑜问她,目光落在她被桌布遮盖住的肩头。
温璧攥了攥手心,低声答道:“臣女衣裳脏了,娘娘特许来这儿更衣,无意冒犯殿下。”
这座旁殿本就是先帝赐给沈瑜用作夏日避暑,此事宫中人皆知晓,更何况是太后娘娘。沈瑜挑起眉,似乎清楚了太后的心思。
屋子中一时间静默下来,她低下眼,被这事惹得害羞又难堪,“臣女要穿衣裳,还请殿下回避。”
沈瑜笑了声,“这地儿是先帝赐给本王的,本王缘何回避?”
他是刻意存了心思逗弄她,就想看她气鼓鼓的娇俏模样。
温璧轻咬下唇,也不惧他,回嘴道:“那臣女就这么出去,左右臣女日后要嫁给您,您若是不嫌丢人,臣女就这么做。”
她说完这番话,慌里慌张地作势要往外走,却又看不清路,磕磕碰碰撞到椅子桌子,等着沈瑜叫她回去。
谁知温璧都摸到了门上雕花花纹,也没见人来拦她。她又羞又气,心中骂他不是好人,赌气去推门,那细细的手腕被温热的手掌攥在了手里。
“本王让你出去了?”沈瑜拽着她的手腕往内室去,嗓音低沉如陈年佳酿,一听就要醉。
她抿着唇,不答话。
“嗯?怎么不说话?”他笑着问她。
“没有”,她闷声答道。
“不就是换个衣裳,本王到屏风后头,不多看一眼”,沈瑜低声道。
温璧瓮声瓮气地应下,待脚步声渐远,她愤愤地掀开罩在她身上的布料,忙将衣裳穿好,连带着一点醉意都消失殆尽。
她走出屏风,向沈瑜道了声谢,犹豫了一番才问他:“杜月矜的事……是您做的吗?”
“杜月矜什么事?”他低下眼看着她漂亮的眉眼。
温璧舔了舔干涩的唇,“她生了重病……”
沈瑜摇头否认道:“本王并不知此事。”
他哪里敢告诉她实情?是告诉她他让杜月矜浸在冷水中整整一日一夜?还是告诉她杜月矜被坚硬冰块折磨得险些丢掉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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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守着的丫鬟已不见人影,温璧跟着沈瑜一并回到席间,却闻太后笑道:“阿璧怎么去得那么久?”
温璧稍怔,总不能告诉太后方才旁殿中发生的事,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道:“更衣后去看了看池中鱼,散散酒气,不想耽误了时候。”
“原是如此”,太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再开口。
毕竟温璧不知,前几日太后嫌池中鲤鱼颜色不够鲜妍,特于寺庙放生,眼下还未填补心仪鱼苗。
沈瑜抬眸看向太后,微微勾唇,太后跟着笑了笑,看似和睦和善,实则个中较量只有他们心中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