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乌压压一片跟着起了身,夫人喜笑颜开,嘴唇要咧到耳根后,常宁忙着给内侍好处。
温璧立在人群中央,耳边轰鸣,什么也听不清楚。
送走了内侍,夫人拉着温璧进了房,眯眸笑道:“你这丫头,可真是有福气。”
温璧抬眸,目光直白,“母亲,阿璧不想嫁人。”
夫人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笑出了声,“你莫不是高兴傻了?此等良配,你为何不想嫁?”
沈瑜征战在外,杀戮重,性情冷,毫无怜悯万物之心,于娇弱女子而言,如何算得上是良配?更何况温璧因着之前的事对他避之不及。
“殿下玉树兰芝,阿璧却生长于乡野之间,实难相配”,温璧低垂眉眼,哑声答道。
夫人哼笑了一声,“相府的女儿,如何配不得?再者言,此次成婚,并非简单姻亲相结,你可明白?”
并非姻亲?温璧攥紧了手中的绣帕,抬眸不解地看向夫人。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已陷入了一个又一个漩涡中,毫无抽身之法。
“平昌王自昌林一战,手握重兵,朝中无人敢与之制衡,宫中主子忌惮,便想着你嫁过去了,多多留意他的去向,若是有了谋反之心,宫中也好早做准备。”
说得好听点,是多多留心,说得直白点,是想让她去做奸细。
温璧摇头,眼神失望,“母亲,阿璧蠢笨,恐难受命。”
“你如何这么说自己?明明是个事事剔透的好孩子”,夫人淡淡笑道。
夫人似乎一直戴着假面免对她。
温璧低下眼,知晓只能自己自谋出路。
如若沈瑜同皇室针锋相对,许是知晓此次赐婚中的个中猫腻,如此想来,或许沈瑜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她自夫人房中离开,直接抬脚去了苏君绪的住处,言明想要同沈瑜见一面之意。
苏君绪闻言皱眉沉吟,抬眼问她:“同殿下成婚,你便是王妃,衣食无忧,后半辈子定顺遂安康,旁人都求之不得,你为何避如蛇蝎。”
温璧不曾隐瞒,垂眸道:“养父母的死尚未明了,阿璧若是嫁进内宅,便是永远也无法得知真相。再者言,平昌王殿下杀戮深重,阿璧信奉佛祖,心中自是恐惧……”
苏君绪笑了笑,“你就未曾想过,让殿下帮你一把?”
“殿下如何能帮我?”温璧摇了摇头,“不过是赐婚凑到一起罢了。”
他叹了口气,低声道:“宫中旨意已下,欲变之实属不易,你若是执意要见,那我这就去修书,问问殿下何时方便。”
她应了一声,眸中隐有水光,“多谢兄长。”
苏君绪失笑,“同兄长不必言谢。”
-
翌日晌午用了午膳,苏君绪带着温璧去了如意楼,只让她一人进了一楼那间雅阁。
屋中焚着好闻的檀香,沈瑜倚在小榻上,小炕桌上摆着酒壶,他冷白的面庞上泛着点点红晕,柔和了他冷硬的面颊。
“臣女见过殿下”,温璧行礼道。
“不必拘礼”,沈瑜神色淡淡,不见醉态,“你来寻本王有何事?”
温璧抿了抿唇,轻轻吐了口气,“昨日宫中传来懿旨,将臣女赐婚于殿下。臣女心中私以为自己与殿下乃云泥之别,无法相配,想必殿下也是这么想的。”
沈瑜掀了掀眼皮,懒散道:“的确。”
她怔愣了一瞬,没想到男人不知恭维委婉为何物,温璧咬了咬下唇,垂眸道:“既如此,殿下不如请太后娘娘收回懿旨。”
男人轻嗤了一声,叫她名字,“温璧。”
她抬眸应了一声。
“你是想让本王抗旨吗?”沈瑜勾着唇角问她。
温璧涨红了一张俏脸,“未曾,殿下误解了。”
他挑着眉抿了口酒,没再看她,“那就好。”
“只是,臣女有一事相求”,温璧抿了抿唇道。
“何事?”沈瑜问她。
“臣女入京前,曾在清乐县逗留,养父母仁慈,将臣女抚养长大,只是去年年底时双双出了意外而去,其中必有端倪”,温璧低声道,手指微微蜷起在身侧。
“父母本答应臣女彻查此事,缉拿嫌犯屠夫,前段时间入牢询问却查无此人……”温璧喃喃道,低下眼敛去眉眼中情绪。
沈瑜“嗯”了一声,撑着脑袋似笑非笑问她:“本王为何要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