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洋听他这么说松了口气,说:“没事儿,过一会儿消化消化就好了,要不你来一颗健胃消食片?我带的有。”
“你带那个干吗?你还需要健胃呢?你这胃都可以装下一整个拉克代夫海了。”
汪洋一边儿在包里翻药一边儿说:“我不健胃,我消食啊。”一边儿说一边儿把药递给方申,两颗。
“还一颗是什么?”方申一口干吞了两颗药,问汪洋。
“啧,你怎么干吞呢?我还说你等一下我出去给你拿热水呢。不过吃进去喝应该也行。”他一边儿说一边儿往楼下厨房走,端着水杯回来的时候才回了一句:“那个是vc,这岛上水果贵的离谱,也没什么蔬菜,每天吃一颗vc,不然容易溃疡。”
方申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挑着眉看着汪洋:“你还准备挺齐全,来之前查攻略了?”
“嗯,我每个学期放假都出来做义工,去过泰国、菲律宾、斯里兰卡,马代是我第四站了。”他一边儿说一边儿自己嘎嘣嘎嘣的嚼了一颗vc,“出来做义工跟旅行度假不一样,食宿条件都不能算好,要想过得舒坦就得多做点儿准备。”
“挺高尚啊,这么喜欢做义工?”方申端着水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饶有兴趣的看着汪洋。
汪洋坐在床边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也不是什么高尚,就是想出来玩儿,做义工比较便宜,父母也比较容易同意。而且比起跟团旅行,义工大部分时间跟当地居民工作生活在一起,能更深入的了解当地的风土民情和生活状态,我觉得很有意思。”
汪洋这样说话的时候不像平时看着那么傻乐,少年人特有的自信里带着一股走南闯北历练出来的老练,像一株破土而出的青笋,青涩慢慢褪去,还没来得及沾染上世俗的成熟,却自有一种开疆辟土的锐气。
“真是好年纪。”方申说,声音像是叹息,很低,很轻。
汪洋有点儿拿不准他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回话,他知道方申今天心情不好,早上听了那段对话之后,他猜测方申这段时间心情都不会很好,可是他除了表达自己的看法之外,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又或者,他觉得,方申并不需要什么安慰。
尽管他还没遇到过什么感情问题,十七年来,他最大的感情问题就是如何面对自己喜欢男的这个事实,他甚至没敢想过将来。
汪洋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看了方申一眼又塞了回去。
“没事儿,抽你的。”方申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喝着水。
“要不我出去抽吧,你不是戒烟吗?”汪洋拿出一根烟夹在手上,站起来说。
“没事儿,你在我面前抽烟也影响不了我戒烟,我这人自制力没那么差。你出去万一让你同学看见了呢?”方申站起来晃悠到床边,又歪在了床上,他有点儿困,但是又懒得回自己屋,虽然只有几步路,也可能仅仅只是不想自己一个人呆着,想到这儿他有点儿自嘲的笑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
“抽你的吧,我眯会儿,下午什么活动?”他闭上眼睛说。
“去幼儿园给孩子上课,你歇着吧,到点儿了我叫你,带孩子挺累的。”汪洋说完点着了烟。烟瘾不大,也不是非得抽,但是这会儿突然就特别想抽,他皱了皱眉,吐出一口烟。
方申往床里边儿挪了挪,翻了个身面对着墙,“你也歇会儿吧,你一挨着小孩儿跟被点了穴似的,不歇会儿我怕你下午直接石化了。”声音到后面已经有点儿飘,像是梦话似的。
汪洋看着方申给他空出来的位置,目测是够他躺了,侧着身。
方申虽然有肌肉,但并不是那种一坨一坨的大块头,这会儿贴着墙侧着身,看起来竟然有点儿单薄。刚才随便就能铺满整张床的长手长脚这会儿顺着床边儿整齐的码着,腿看着反而更加修长了。
汪洋盯着方申的背影,一口一口的抽着烟,脑袋里边儿空空荡荡的。耳朵却特别的灵敏,烟草燃烧的声音都那么的清晰,还有方申越来越平缓的呼吸,一点点的顺着耳朵传进他的神经,在空荡荡的脑袋里回旋开了,像是一曲舒缓的轻音乐。
他吐出最后一口烟,刚才想抽烟的那种莫名焦躁的心情已经平复。
他却不知道是因为这根烟,还是因为脑袋里的那一场名叫方申的呼吸的音乐会。
把烟蒂扔进面碗里,汪洋犹豫了一下,拿出手机订了闹钟,走到床边小心的躺下了。
尽可能的不贴着方申,两个男人睡一张一米五的小床,中间还空出了一个人的位置。但是他躺下了就不敢再动,听着方申的呼吸声,神经紧绷的以为自己可能睡不着了,可是这个想法的最后一个字儿还没在脑海里散掉,他的眼皮儿就重重的合上了。
不仅睡着了,还睡得格外沉。闹钟响了他都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