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呈昀拿过钥匙一看,却摇了摇头,“当时我爸为了保持这院的完整度,除了院门和各屋的房门其余用的都是原先的老式铜锁,这钥匙分明就是这几年的东西,就这大小也不像是门锁上的。”
“会不会又有什么角落里藏了个小匣子之类的?你明天想法子把家里人全忽悠出去,我好迅速找一找。”季惟神情古怪的看着他,“其实阿昀啊,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罢了。
她犹犹豫豫的低着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眼前那堆黄黄白白的信封。
其实本来她早就能回来了,只是她一直纠结到底要不要把信里看到的东西告诉庄呈昀,或者说她纠结要不要把这些信交给庄呈昀,所以才给耽误到了现在。
信封上写的那个叫“曼贞”的女人正是庄呈昀的亲生母亲曹曼贞,心中内容多为日常,唯独其中一封提到了她不幸的感情遭遇,她让当时还叫沈青时的老倔头在替她手术的过程中保子不保母的事,并一再嘱托让庄父照顾好她的孩子,以及交代的一系列的后事,包括庄呈昀的名字,都是他母亲在信中起好的。
字里行间,全是她对她那个还没见过面的孩子的不舍之情。
季惟不知道庄呈昀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因为庄家父母无微不至的关怀,庄呈昀对自己并非亲生的事其实并没有太过于在意,亲生父母在他心目中不过就是血缘的提供者,一个代号,他甚至一度以为他是多余的才被他们抛弃。
但是如果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曾经还有个人那么的爱他在意他,他也许就没法儿那么平静了,那种对生母不幸遭遇的愤懑和痛心,对她的思念和不舍,都会被无限量放大,说不定会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永远烙刻在他心头,这对他来说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她没法判断。
每个人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可同时她又希望他能尽快将身世的阴霾彻底挥去。
“这个人是你的母亲,我能做的就是把这些信带到你面前,看不看的还得你自己做选择。”季惟很用力的握住他的手,或许她心里并没有那么希望他打开这些信的。
庄呈昀低头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有了你和孩子,我就拥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你别担心。”
过去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过好现在和未来,老天爷让他所有的失去换成了另一种方式归来,他应该感激才对。
“那要不要我先出去?”如果是她,季惟觉得她一定需要一点独处的空间,但是庄呈昀并没有,他拉着她坐在睡房的地毯上,所有的信件都摊开在他们面前。
他看得很小心,逐字逐句的,只是神情平静,仿佛在读别人的故事。
季惟时不时的关注下他的神色,又继续低头研究那些信件,其实还有个话她没有说出口。
凭着这些信件,老倔头完全能够洗清他在医疗事故的失误,重振他妇科圣手的名号,但这么一来,所有被刻意隐藏的东西都会公之于众,庄父庄母以及老倔头他们所有人的努力都功亏一篑,这大概也是老倔头一直不愿意替自己正名的原因,这老头儿不管平时看起来多不着调,起码骨子里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为了对虞老先生的承诺,他宁可放弃自己一生的名誉荣耀。
“等这件事结束,就把这些信件公开吧。”
庄呈昀突然出声,季惟一下子给愣住了,“公开?”
不仅仅是庄呈昀的身世,还有他母亲那段鲜为人知的感情,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被欺骗被抛弃无异于最大的羞辱,或许她更希望的是从此深埋吧。
她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她发现里面有一丝她从未见过的光亮。
“嗯,公开,不管是母亲还是老倔头,他们都需要一个交代,既然母亲是被虞家放弃的人,她跟虞家就毫无瓜葛,我要正大光明的为她立碑,去拜祭她,她应该出现在阳光下,而并非暗无天日的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