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小姑子打小被人贩子拐走的事,周玉珍早在娘家的时候就有听说,也知道这是横在婆婆心中的一根刺。
果然陈翠莲当场吓得脸色大变,“啥,人贩子!”
她哆嗦着手下意识的想去给周玉珍检查,看到她那凄惨的模样又犹豫了,“玉珍啊,你,你没啥事儿吧,如果有事你可一定要跟娘说实话,咱不怕,不怕啊。”
那些个挨千刀的,拐走年纪小的孩子多半是为了卖给生不出娃的家庭,男娃还能图个传宗接代,女娃基本都是童养媳,更缺德点的干脆卖给暗女昌啥的捞偏门,就比如以前那蔡小丽,至于年轻漂亮的大姑娘,不用想也知道全送去了偏僻的穷山沟给说不上媳妇的老光棍,人贩子可不是啥善茬儿,有些自己看对眼了半道上就先把人姑娘给糟蹋了,这要是真发生了那种事,她这么做不等于往儿媳妇伤口上抹盐吗!
一看自家婆婆那样,周玉珍就知道她想岔了。
别的都好说,这要是哪家女人真让别的男人给睡了,就算遭遇再惨再无辜都不好使,婆婆的同情只是暂时的,“破鞋”俩字儿会一辈子烙在她脑门上,那是不守妇道的印记,到时候光是婆家的白眼都够她受的,更别提想从婆家弄到一分钱好处!
“娘你想哪儿去,我要是真有啥事咋还可能厚着脸皮回来,早就找棵歪脖子树吊死了,我这人虽然臭毛病一堆,可廉耻心还是有的!”
“那你这是咋弄的……”
“嗐,这事儿说来也算是有惊无险。”一路上顶着大风雪回来的,周玉珍早让冻了个够呛,她脱了已经冻硬实的大红色羽绒服坐在火炉子前使劲哆嗦着,“当时我们几个姑娘都让捆住手脚塞马车上载去了郊区,听说是要等时机成熟把我们卖到外省去,我装疯卖傻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才趁着人贩子们换班的空档逃出来,怕让抓回去,一直趴在结冰的河面上没敢动弹,也得亏边上还有些干枯的荒草给我挡一挡,要是让他们抓回去,非活活打死我不可!”
陈翠莲一口一个“谢天谢地”的念叨着,还不忘给周玉珍冲了满满一大茶缸的红糖水,“人没事就没好,只要人没事就好,实在是祖宗保佑老天有眼,等会儿小麦一放学回来我们就陪你去联防队,得报案,得把那帮丧良心的畜生给抓起来,绝对不能叫他们再出去祸祸其他姑娘!”
“娘你这是糊涂了啊!你这要是一报案,那不等于告诉全世界我让人贩子给掳走了,就算咱身正不怕影子歪,可架不住人言可畏啊,到时候肯定啥难听话都有,你让我还咋做人,让大米咋在人前抬得起头!”
儿媳妇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陈翠莲想想也是,她是因为闺女让拐卖的阴影才对人贩子恨之入骨,巴不得把他们全抓起来吃牢饭,换做别人家遇上这种事,就算真让占了便宜啥的,怕是也只能打落门牙活血吞,老话说家丑不可外扬!
“成,就按你说的,咱就把这事儿给烂在肚子里,不过你以后出门可千万得小心着点……”说着说着,她突然一拍大腿,“不对啊,那玉珍你知道咱家东厢房里那几身羽绒衣裤上哪儿去了吗,原先没见着你人,还以为是你抱去了,可是你自己都让人贩子掳了,那些衣裤上哪儿去了,听说那可价值小一千块钱呢……”
“合着我不在家就一定是我偷的?”没等自家婆婆把话说完,周玉珍就恼羞成怒起来,她整个脸都涨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让气的,捂着嘴一个劲的干呕,“我是没读过啥书,不如山杏她们有本事,娘家也穷,但骨气还是有的!”
原打算这趟走了就不回来了,所以她那天晚上赶制羽绒服的时候也没瞒着郭大米,知道这事瞒不住,她干脆坦白道:“我担心季师傅两口子会来不及完工,所以每天晚上再他们俩走后都会把羽绒服拿回房间再帮着赶会儿工,没想到反倒被家里当成了贼,实在是叫人心寒!”
说话的时候她还不忘时不时的干呕两声,把刚才喝进去的那几口红糖水全吐到了地上。
陈翠莲到底是过来人,一看这情况,忙跑把自己的旧棉衣拿了一件先给她披上,“我说玉珍你该不是有了吧!”
说来儿媳妇进门也有几个月,大米虽然憨傻,但毕竟还是个爷们儿,偶尔夜里小两口子屋里也能传出点小小的动静,差不多也是时候该怀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