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说啥呢,好端端的说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话干啥,不在了不在了,你俩能上哪儿去!”生来病死是人间常态,可季惟就是不乐意听陈翠莲这么说,“既然你跟爹都想好了,那就算了,回头咱找个人去趟周家把事给人说清楚,把玉珍娘收的那份彩礼给人补上,至于玉珍以后的路咋走,那就是她自己的事儿了,咱管得了一时也管不了一世。”
娘儿俩正在屋里说着话,郭大米从外面进来听见,气呼呼掀了炕桌,“小麦说要找更好的媳妇,玉珍就是更好的媳妇,我要跟玉珍结婚,我要跟玉珍结婚!”
桌上的东西噼里啪啦摔了一地,得亏茶缸里的红糖水已经叫季惟喝光,不然非把她烫着不可!
“小兔崽子你还有没有心!你妹现在怀着娃,你要吓着她可咋整!”陈翠莲抄起笤帚就往他身上招呼,郭大米鬼哭狼嚎的跑没了影。
“娘你也是,有事你就说事,动手干啥,哥哥又不知道。”季惟下炕穿鞋,“我出去找找,顺便做做他的思想工作。”
庄呈昀从屋里开门出来,“我陪你。”
从公社回来没多久外面就陆续飘起了小雪,又湿又冷,陈翠莲哪放心,“消停点给我在屋里呆着,下雪天的乱跑啥,他有本事出去就让他别回来!”
“哪就那么严重,我走路当心点不就成了,再说还有阿昀陪着我呢,他会扶我的。”季惟跟她讨价还价,院外传来一阵轻柔的女声,“郭大哥你蹲这儿干啥呢?”
郭大米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哭腔,“玉珍,他们不让我跟你结婚,他们不让我跟你结婚!”
一听是这俩,季惟和陈翠莲双双往院门上趴。
斜对面空地上的草垛子旁,郭大米正委屈巴巴的拢着袖子蹲在那,周玉珍则耐着性子在哄他,“不怕的郭大哥,咱不怕啊,就算不结婚我也会对你好的,你别生气,也别怨婶子,就我们家这情况换我我也不能答应,她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说话她从身上垮的小布袋里掏出一双厚实的千层底儿,“你照顾了我这么久,我想送你个像样的礼物都送不起,这是我自己纳的棉鞋,你可别嫌弃。”
郭大米美滋滋的抱在怀里,“喜欢,这是玉珍给的,喜欢!”
“喜欢就好。”周玉珍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拿手帕掸了掸他头发上沾的雪花,“快点进屋去吧,外面天儿冷,回头该冻着了,我也得回去了,回头我娘知道我偷跑出来又该收拾我。”
听说她要走,郭大米瘪瘪嘴就红了眼眶,“一起回家,玉珍不走。”
“我下次来再来看你……”
“不行,不行!”小声的啜泣终于变成了嚎啕大哭……
门后的人,看得是感慨万千。
郭大米虽然心智不太健全,从却来没有这么依赖过一个人,短短时间就能在他心目中占据这么重要位置的人,肯定从一开始就对他很好吧,只有发自内心的对一个人好,才会得到这样的回报。
“娘。”季惟看向陈翠莲。
或许他们真的放手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轨迹,应该让他去走去闯去摸爬滚打,而不是替他规划好一切,让他按部就班的活着,那样的生活未必就是他想要的,人的幸运与不幸不应该仅仅只是从事件本身来定义,很多时候不幸也未必就是件坏事,经历过了才会成长。
后者的神情里已经全然没有刚才在屋里时的坚决。
沉思了好一会儿,陈翠莲终于开门出去,“玉珍你进来,婶儿有几句话想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