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只有路灯的马路,一个年轻人垂头丧气地拖着行李箱,迟钝而漫无目的地走着。行李箱的轮底碾压过路面,发出咕噜噜咕噜噜的响动,在浓浓的夜色里分外刺耳。
即将步入四月,天气算不得冷,但夏海州出来时只穿了一件棉质衬衣,外套也没加一件,夜风一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他在斑马线前面停下来,有点失神地凝望着对面的红绿灯。红色的灯光像一只巨大的红眼睛一样盯住了他。
还有二十几秒的等待时间,此刻街上没有行车,也空无一人。
不耐烦傻乎乎站在原地,稍微停顿了小会后,他就继续低头向前走去。
耳边由远及近响起一阵引擎的低咆,余光里闪亮的车灯快速逼近。他抬起头,来不及感到惊慌,身上就受到一股猛烈的撞击,刹那身体飞了起来,沉重地砸到地上。
疼!
浑身疼!
最疼的部位来自他的右小腿!
脑子里霎时划过一个念头:我被车撞了?!
他吃力地想抬起脖子看看,然而挣扎无果,下一瞬意识彻底陷入了黑暗里。
仿佛经历了一场糟糕透顶的鬼压床,夏海州费劲地张开沉重的眼皮,进入视线的是白的刺眼的天花板。
“唔……”
他无意识地发出呻|吟,脑袋一下一下针扎似的痛,喉咙亦像是火烧一样干疼,本能地用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
平时轻而易举的动作,此时做起来却非常困难,略一动弹全身骨骼便咯咯作响,肌肉又疼又麻。
这时,一个人影靠近,伸出一只略显苍老的手替他拿起那只水杯,顺便把他搀扶起来。
夏海州勉强半坐起,就着那人手上的水杯喝了几口。
清凉的水分缓解了干渴,让神智也清醒了些,当机的大脑才重新开始运转。
“谢了。”他嗓子干哑,“我是怎么了?”
“你出了车祸,这里是医院。”
乍闻“车祸”二字,夏海州头盖骨一个激灵,立马就是查看一下自己手手脚脚是否还完整。
“你没事。”那个人说,“除了右腿骨裂打了石膏,另外有些脑震荡,其他都是擦伤。你运气不错。”
夏海州心底一松:“是您送我来的?”
“是的。”那人抿着嘴唇,深刻的法令纹流露出他的不快,“虽然你闯红灯在先,导致我们的车意外撞到你,但出于法律条款和人道主义,总不能放着你不管。”
“……”
夏海州张了张嘴,依稀回忆起一些片段,自己在红灯还亮着的时候就冒然冲到马路上去了,这么说来,的确是自己不对,还连累了人车主。
“抱歉,实在抱歉。”他连声说。
这么一会功夫他脑仁突突的疼,好像比刚才还严重些,胸口发闷恶心,实在没太多精力应付周旋,说完后就闭了嘴。
那人也没有走开的意思,顺手拉过一把椅子,腰板挺直地端正坐下,双腿交叠,双手交叉放在腿上。
夏海州费劲巴拉地打量他。
这个人五十来岁,头发齐整西装笔挺,有种老式的气派,不知什么来头,总之很不好惹的样子。
短暂的沉默之后。
“夏海州先生是么?”
“啊,对。”
“我叫罗博,是我的雇主郑先生的管家。”
“您好。”夏海州勉强打起精神说。完了有些困惑:这年头了,还有管家这职业?
“恕我直言,你的冒失行为给我的雇主造成了损失。”罗博毫不客气地指摘道。
“这个……对不起。”
“并且由于你身上现金不足,我们只能先行垫付了医药费。”
“谢谢。多少钱?我会还给你们的。”
“五万八千。”
“什么?”夏海州以为自己听错了。
于是罗博又重复一遍。
“不是,我就打个石膏,要五万多块?这医药费忒贵了吧!”夏海州吃惊。
“这儿是全市最好的私立医院,费用相比普通医院是会昂贵一些。夏先生尽可放心,我们不至于骗这点小财,所有明细都有医院的清单可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