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两天就过去了?。
这两天,秦鹤洲发觉了?许多过往不曾注意到的事物。
许多早已被他忘却的陈年?往事如一块破碎的拼图一般慢慢浮现。
他这才意识原来于不知不觉中,陆凌川已经喜欢了?自己?那么久。
在第三日?的黎明破晓到来之时,他将获得一次重生的机会。
而这晚,陆凌川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其实他这几日?来一直如此。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他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翻开了?床头柜上?的那瓶褪黑素,伴随着药片的轻响,他吞下了?半杯水。
凌晨五点多的时候,朦胧的光线透过窗帘的薄纱照射进来,天快亮了?,窗外响起鸟叫声,陆凌川将脸埋进了?枕头之中,终于睡着了?。
而从?始至终,秦鹤洲一直坐在床尾陪着他,等陆凌川进入了?睡梦之后,他才起身离开来到了?客厅。
凌晨的客厅显得格外孤寂,在客厅的尽头有个巨大的书柜,秦鹤洲百无聊赖地扫过书柜上?的一本本书,直到摊放在底层的一本刻着“日?记”二字的蓝皮书脊闯入了?他的眼帘。
秦鹤洲的视线蓦地顿住了?。
下一秒,从?阳台吹来的一阵风将那本日?记掀开,翻到了?其中的某一页。
上?面的黑色水笔字迹还显得有些?稚嫩,日?记的页面早已泛黄,字迹也开始褪色。
上?面记的是陆凌川刚进入高中不久的某一天,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三年?。
在那一页的开头,他写到“今天被高年?级的几个人取笑了?,他们把我围在篮球场,说我是‘娘娘腔’,还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或许我和他们是有些?不一样......”
当时的他还差几个月才满十六岁。
陆凌川发育的晚,那个时候的他个子也不高,皮肤倒是很白,看上?去平时就不怎么晒太阳,长得像个小姑娘一样秀气。
那会儿他刚发现了?自己?或许不喜欢女孩的事实,他难以想象如果把这件事告诉了?父母会怎么样。
兴许他们会把自己?当成一个笑话,又?或许会让他接受某种心理治疗。
而少年?人的心事根本无处述说。
在这种自我怀疑与自我否定中,他变得有些?孤僻,不合群,与朋友的关系渐行?渐远,再加之,刚踏入高中,进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陆凌川变得愈发不适应。
他的父母在物质上?给予他最好的一切,然而精神上?的陪伴却贫瘠得可?怜。
这注定了?他的开始不是那么顺利。
不过陆凌川长得好看,皮肤白,五官生得秀气,成绩优异,家境又?好,即使他性格不合群、总是喜欢一个人呆在角落安地静学习,也很讨老师和女孩的子喜欢了?。
但是这些?喜欢对于一个不会应对的人来说,反而显得沉重。
而陆凌川在同性之间的人缘却变得越来越差。
他也想过要改变,却总是无从?下手?。
矛盾日?积月累,最终在那一天的体育课上?爆发了?。
他们学校人少,体育课是按项目而不是年?级和班级来划分?的,陆凌川当时选了?篮球,但其实他那时根本不喜欢打篮球,也不怎么会。
所以体育课的时候,只要老师不发现,他通常是偷偷带上?一本书,坐在球场边缘看别?人打,偶尔上?场打也是洋相尽处,传球经常丢球,三步上?篮变成十三步上?篮。
久而久之,那群高年?级的越来越看不惯他。
严格意义上?来说,陆凌川很少影响或者妨碍到他们,但人就是一种喜欢排斥异己?的生物。
陆凌川性格孤僻,总是干着不合时宜的事情,皮肤白,个子不高,还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这些?因素加在一起就足够让他们想讨厌他,或者想要欺负他。
甚至还有流传出了?他喜欢男生的传闻。
那一天,天气很热,太阳很毒,再加之体育课的剧烈运动,人心愈发地浮躁。
陆凌川照常坐在树荫下看书,他看得很投入,以至于没有听见球场中央传来的“帮忙捡下球”的喊声。
直到面前笼下几道高大的阴影,陆凌川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看到了?滚到自己?脚边的篮球。
为首的男生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另一只手?插着腰,一脸的凶相,
“你TM是聋了?是吗?”
陆凌川愣了?一下,他眨了?眨眼睛,说:“我刚才没听见。”
“哦,”闻言,那个男生扭头看向他的伙伴,咧着嘴角笑了?起来,“娘娘腔说他没听见。”
身边的人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
他们的笑声很刺耳,他们把语言作?为最锋利的武器,像刀子一样扎人。
下一秒,
那男生一把夺过陆凌川手?中的书,“艹!在看什么呢?”
意识到手?中的东西被人抢了?过去,陆凌川蓦地一下站了?起来。
那男生粗暴地翻了?一下,发现是他们的数学教材,于是他嫌弃地骂了?一句,“哦,娘娘腔就喜欢在体育课上?看这种东西是吗?”
陆凌川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对方手?中的书,那个男生将书举得很高,那个位置他根本够不到。
他的这种反应似乎更加激怒了?那个男生,对方嫌恶地看了?他一眼,骂道:“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你TM是不是gay啊,恶心死了?。”
闻言,陆凌川的长睫蓦地颤了?颤,明明天气很热,但一股凉意却从?他的脚底升到头顶,就好像有一盆冷水迎面浇了?下来一般。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但他的存在本身似乎就是一个错误。
想到这,他的头愈发地低垂下去,像个鸵鸟一样躲在自己?的壳里。
阴影逐渐逼近,那几个人将他团团围住,“下次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碍眼,懂......”
而就在这时,
“艹!”
那男生忽然发出一声惊呼,一个篮球砸在了?他的后背上?。
他立即愤怒地转过身左右张望,“谁不长眼睛啊?”
陆凌川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在耀眼的阳光下,少年?高挑的身影蓦地闯入了?他的视野。
“是这篮球不长眼睛。”
对方低沉的嗓音中还夹杂着隐隐笑意。
陆凌川知道他叫秦鹤洲,因为他们是一个班级的,只是因为刚开学没多久,再加之陆凌川性格内向,所以之前基本没有和对方说上?过几句话。
秦鹤洲此时穿着一身利落的运动服,上?面刻着他们学校的名字,他是校篮球队的。
他头上?绑着白色发带,黑发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而有些?凌乱,个子又?高,和这些?个高年?级的不相上?下,看上?去手?脚修长。
秦鹤洲用腕带擦了?擦额角流下的汗,在那几个男生愤怒的目光下缓缓朝他们走过来。
“你TM会不会说话,用球砸我,还不知道道歉?”高年?级的男生显得很生气。
“说了?是篮球不长眼睛,你让它给你道歉吧。”秦鹤洲微扬起下巴看着对方,嘲讽地勾了?勾嘴角,随即“哗!”地一声夺过那男生手?里的书,又?塞到陆凌川手?中,挡在了?他和那几个男生中间。
那一刻,陆凌川眼前不再是那些?人嘲讽的嘴脸,而是少年?坚定的背影。
他很难形容这种感觉,这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人为他挺身而出。
“你TMD?”高年?级的男生用手?指着秦鹤洲的鼻子。
秦鹤洲直接挥开了?对方的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你们要干嘛?”
即使秦鹤洲面前站着的是四个高年?级男生,他的气势却不输对方半分?。
刚才他练球练到一半,正准备中场休息,就见到隔壁半场的那几个高年?级男生把陆凌川围了?起来的这一幕。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就是仗着自己?年?纪高、人多,明摆着欺负人。
秦鹤洲就是看不惯这种事情,而且陆凌川还是他同班同学,哪有让人随便欺负的道理。
这一瞬,气氛忽然沉默了?下来,
那几个高年?级被秦鹤洲的话给梗住了?,让他们口?头嚯嚯还行?,又?不敢真?的动手?,而且对方还是校队的,到时候万一叫来一群打篮球的壮汉,那自己?怕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只能?是愤怒地看着他,骂了?几句。
见面前的人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秦鹤洲不再去看他们,而是拉起陆凌川的手?腕,对他说了?声“走”。
少年?的手?掌宽阔,骨节分?明,掌心的温度很高,将陆凌川纤细的手?腕整个握住,动作?却很轻。
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一种特别?的情愫开始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当秦鹤洲转过身对他说“走”时,少年?鸦羽般的长睫扫过眼帘,高挺的鼻梁和好看的嘴唇都显得格外生动。
陆凌川望着对方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只感觉心跳变得很快,比刚才被那群人围住时跳得还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