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之后,也是老友相聚之时。
凌翃出差开会参加外科主题报告,抽空和时默见面,时默正式介绍了白漫梨和她认识。
时默表示,她终于在粉丝面前脱掉马甲,合二为一,虽然骂她的人不少,但大家最后都能接受她回来的事实,接受她转型的尝试,祝福她快乐地在圈里蹦跶下去。
白漫梨提醒时默:“比起这个,你先前被私生饭盯上也太危险了,心别这么大。”
她现在才知道时默在巫市那两年基本上没有任何乔装打扮,在街头巷尾晃来晃去,还收了一堆小徒弟。
正常明星退圈后干不出来这种事。
时默将手中的红茶奶昔推给凌翃,对白漫梨说:“医生才是真正的高危职业。”
凌翃的科室前不久又出了医闹事件。
凌翃赶来参加报告,又何尝不是借此机会喘口气,调节心态。
“不说我们了,都是工作的事没什么好讲。”
凌翃抿了口奶昔,很好喝,但她依旧怀念时默调制的味道:“说回你吧,有什么惨事说出来让我轻松一下。”
她瞄了眼窗外:“哎,外面站着那三个光头是什么情况?”
“我保镖。”
凌翃感叹:“翟心这待遇,厉害啊。比以前……好多了。”
白漫梨问她,是什么事。
凌翃嘴快地说给白漫梨,时默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火灾中救人,3度烧伤,直接入了我院的疑难病例档案。”
白漫梨听着听着,表情逐渐凝重。
本来以为许妍只是不断骚扰时默、想强行跟她发生点什么,没想到还给时默洗脑,企图拘禁她。
时默不是故意诈死,是顺着那场事故而为。
“如果我知道全部这些事,绝对不让你回来的,我会先一步封杀你,说你是假的。”
“我俩处了这么多年,老白你好狠的心。”
“别蒙混过去,腿让我看看。”
她们坐在没有人的小角落,时默撩起裙子,白漫梨探头往桌子下面看了一眼,暗自心惊。
两年了,依旧看得出来,植皮加上纹身后,仍有痕迹,并不是十分自然。
时默放下裙摆,双腿交叠,用餐巾折了朵玫瑰,放在三人正中间:“没事儿,我不是疤痕体质,恢复得不错,凌大夫也常夸我。”
“每个烧伤病人我都这么夸过去,这是心理层面的鼓励,并不是说你的体质真的像超人。”
对时默分不清话的行为,凌翃还有话要问:“明天拍戏吗?”
时默掐指一算:“不拍,还有两天假。”
本以为凌翃想到剧组看她表演,却听凌翃说:“那你正好,跟我回去复诊。”
巫市市医院是两年前时默做手术的地方,术后又进行了二次修复。
院方的保密工作做得到位,凌翃说什么也要把时默带回去看最后一次。
半年前的那次,因为时默回圈,借工作繁忙的名义逃了过去。
“工作忙来不及复诊,倒是有时间和漂亮妹妹谈恋爱。”凌翃言辞犀利地吐槽时默。
时默作势又要撩起裙摆:“不能就在这里帮我看下吗。”
凌翃牢牢地按住她:“你当我的眼睛是X光,手是抗疤神药。你不跟我回去,我就在这里不走了。”
离开巫城有几个月,时默挺想去探望凌翃的父母,没有多推辞,答应了她:“为了你的患者们,我还是跟你走一趟吧。”
“这就对啦。”凌翃攀着时默的肩膀,像小时候那样搂着好友笑。
“既然你已经回来,想成为他人的庇护,那我也尽我所能。”白漫梨说,“最近许妍回来,我会看着消息,如果有新情况,第一时间告诉你。脉脉,好好生活,保护好自己。”
时默成年后,白漫梨就再也没叫过这个小名。
时默点头应了:“好的,妈。”
白漫梨无奈地收下了这个只比她小十岁的“闺女”,而凌翃在旁边笑得挺欢快。
时默问白漫梨:“之后你是什么打算。”
“我跟皓光的十五年合约也快到期了,过完年后,我打算正式转行,回老家卖水果。”
凌翃摸不着头脑:“我没听错吧,卖水果?你能不能带上我?”
时默为她解释道:“白氏果业是榴城TOP1生鲜果蔬企业。”
白漫梨的姥爷是地方有名的水果大户。
白漫梨母亲上面有一个大哥和两个姐姐,分别叫做白俊蕉、白香苹、白晓橘。
到了白漫梨头上,成了“漫天都是水果”的漫字辈,名字稍显浪漫,也从未有人把她和大鸭梨联系在一起。
梁芝雪还极其喜爱白漫梨的名字,说漫梨和芝雪是天生绝配。
白漫梨却从来没有跟她解开过这个小误会。
“老梁知道你要回去吗?”
白漫梨的目光平静,看不出丝毫的舍不得:“她不知道。”
她不想再谈这个话题,转而问时默:“你要回去复诊,你家小朋友呢。”
时默捏捏她的吊坠,又绕着鬓边一缕卷发,敛了眉,神情不太自然地说:“只是小检查,不用告诉她。”
凌翃笑她:“你以为你不说就没有人知道。”
她当即掏出了手机,给乔衣发起了微信通话:“小乔,是我~对,你家时姐姐要跟我回巫市。什么?好,我会跟她讲,那你早点收拾好行李,我一起帮你订票,明天出发。”
时默随凌翃回巫市看望她父母,进行最后一次复诊,乔衣得知后,果然也是要跟着的。
当乔衣发现,时默本不准备告诉她复诊的事宜时,眼睛里盛着的泪水都快能养鱼,然后化作大海,给时默淹了。
时默拗不过她,只是叮嘱她,跟着可以,务必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别像之前那样感冒发烧。
乔衣的手扯着自己的衣袖,努力地往时默身边挨:“那才不是因为劳累过度。”
时默揽住她,贴得很近,又逗她:“那是为什么。”
乔衣看了看时默,便低下头,微红着脸说:“你明明知道。”
凌翃拆开了一包瓜子,打算就着这二人的腻歪边吃边看戏。
乔衣却盯着她看。
凌翃心道,小乔妹妹和以前好像有细微的不同。
更自信了些,容貌也有了变化。
没准再过几年,等好友上了年纪,乔衣和时默谁攻了谁还未知。
凌翃在心里嘀咕,把瓜子往乔衣的手掌心上也倒了一点。
看着乔衣像小仓鼠那样嗑瓜子,凌翃夸了声“好牙”。
时默听了,座位底下的食指去勾住了乔衣的小手指。
牙好不好,她最知道。
矶城乘高铁到巫市要六七个小时,路上她们联机打了手游,互相看起了医学论文、台本和五线谱,又觉得时间还未到。
乔衣将头靠在时默的肩窝,小声问她:“姐姐,复诊是去看腰和腿吗。”
“嗯。”时默侧过头,吻了吻乔衣的发旋。
最近乔衣偏爱栀子味的洗发水,时默本来对那个牌子无感,闻得多了,意外地有些上瘾。
时默对和她正对面的凌翃说:“你没和她说吗。”
乔衣不知道是什么复诊就跟来了一起。
凌翃本来靠着座椅听催眠曲打瞌睡,强行把眼皮子掀开,打了个哈欠:“你不是总嫌弃我口风不紧。”
时默赦免了她:“没事,以后跟小乔说什么都可以。”
“真的呀。”凌翃来了兴致,把耳机摘下,给乔衣讲了一路时默的八卦。
她讲得过于绘声绘色,就连邻座的大叔也过来偷听了一耳朵。
凌翃又给乔衣讲了一遍,时默的伤怎么来的,乔衣听得把眼睛也闭了起来。
给她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冲进火场去救人,姐姐太伟大了,还落了半身的伤。
以至于到了医院,乔衣拽着时默的衣摆,探着头,要一起进去。
左胸口袋别着名牌,戴了口罩的程医生劝退了她:“家属不可以跟进来。”
程医生是当时进行植皮手术的医生,时默出院后的一段时间,他都惦记着这个年轻女人的恢复情况。
可惜病人复诊全靠自愿,特别是烧伤病人,能来复诊的“屈指可数”。
增生性疤痕不痛不痒,他也不能把人抓过来。
乔衣想进进不来,小嘴一扁,去了外面。
过了几秒,不忘探进头来,对时默说:“我去买几杯奶茶,你们想喝什么?”
时默说:“我要一杯草莓味奶茶,顶上加冰淇淋,给凌翃纯奶去冰。”
“你这个坏女人,就是想让我喝讨厌的牛奶。”
“牛奶多好喝,小乔喜欢。”
“你自己怎么不点,有同性没友情。”凌翃屈起手臂捅了捅时默,对乔衣说,“我也要吃冰淇淋,巧克力味,早去早回哈。”
“好的。”乔衣想了想,没去奶茶店,去了肯德基。
就给自己点一杯可乐好了,不知道可乐里面能不能加珍珠。
目送完乔衣,凌翃关上门,对同事说:“程医生,术后两年,让家属进来旁观有什么关系。”
程医生眼神挺凶:“墙上怎么写的。”
时默看了看墙上的宣传栏,明明确确地写了无关人员勿入。
程医生在问诊室里洗了手,反复地打了几遍肥皂,就像马上要赶去手术台,脸上的口罩也没有取下。
他的胸牌卡得方正,时默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名字,写着程斯薇。
名字倒是挺有女人味,可惜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
时默心道,他和凌翃的名字对调才对。
而向来暴脾气的凌翃听了程医生的批评教育之后,非但没生气,反而眉开眼笑地虚心接受。
时默的心里冒出了一声:哦?
时默小声问凌翃:“这就是你的高岭之花男神?”
凌翃用少女心轰炸时默:“对呀,你有没有觉得,他好帅。”
时默又看了眼正在慢吞吞开电脑的程斯薇,戴了口罩的面容就露出一双眼睛。
单眼皮,微眯着,看样子像深度近视没戴眼镜。
胸牌上的照片显示,他只是普通路人的样貌。
这不是个一板一眼的洁癖死鱼眼么。
架不住凌翃越看她的男神越帅。
时默摇了摇头。
凌翃撇嘴道:“差点忘了,你们姬佬的审美,和我们直女不一样。”
听听这叫什么话。
时默也学着凌翃的模样撇了撇嘴:“那你说,是他生得漂亮还是我们小乔美。”
凌翃惊了。
这是怎样臭noface的女人。
“你为什么要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比,明显没有可比性,太不公平了!”
把谁放在乔衣旁边,都会显得很普通好吧。
要知道有个俗语叫一白遮百丑,更何况乔衣本就漂亮,同她相比,有损个人信心。
时默感觉凌翃情绪激动,要跟她吵起来了,原因不明。
好在程医生适时地打断了她们两个无聊的争执:“不要和病人闲聊,过来记病例。”
凌翃瞬间乖巧,乖乖过去操作电脑系统:“好哒。”
检查的时候,程医生很专心。
面对时默这般美丽的脸蛋和匀称的身体,他的目光都有如看一具医用模型。
程斯薇的指腹轻按着植皮处的轮廓,眼神平静地对时默说:“没有增生,恢复得不错。如果半年前就来看,这趟也用不着过来。”
他对待时默态度称得上和善,但和凌翃说话时声音却不觉低八度。
“没什么问题,以后可以不用再来。”跟时默说完注意事项,程斯薇的目光转向凌翃,“凌医生还有问题吗。”
到了午饭的点,程医生这样问,凌翃开始思考自己是否真的能找点病例中的复杂点和人讨论。
凌翃与程斯薇探讨了起来:“关于植皮后的纹身……”
时默替凌翃着急。
你就不会约他一起吃午饭吗。
暗恋两年了,倒是告白啊。
结果一起吃午饭的还是三个女人。
凌翃这天本就没轮班,陪着她们随便转转。
乔衣提出想看看袜子:“有点想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