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默搂住人,瞧见乔衣瞅着她。
棒球帽底下的小脸蜡黄蜡黄的,整张脸到脖子都遮着土了好几个色号的粉底液,还有颜色奇特,戴上就能遮住仙女气息的美瞳。
这不是她雪白如兔、眼神勾人的小漂亮!
时默诡异地沉默了,心道乔衣是在研究什么原宿黑皮辣妹妆。
挑战全套妆容是好事,特别是在被黑的时候转换下心情也很不错,不应当打击她的自信心。
不过细看之下还有种别样的美,就好像天仙下凡后故意变得普通,混进人堆里,还是流露出与众不同的气质。
时默觉得自己的审美很危险。
可老话说得好,情人眼里出西施,别说涂成小黄人,就算蓝成阿凡达,她也可以。
时默搂着乔·小黄人·衣,去了二环新开的网红奶茶店。
看乔衣捧着小杯草莓芝芝,小口吮吸底下的布丁,甜得脸都皱了起来。
这张精心涂抹过的脸比布丁还黄,时默没忍住,笑了。
“唔?”乔衣很懵。
记得很久之前时默看她喝奶茶,也是这样笑,还夸她可爱。
姐姐的笑点果然不同常人。
她们又去M记吃了汉堡,当作晚餐。
出店门后,乔衣在旁边的大反光镜里发现了自己更黄了几分的脸,被自己吓到想当场卸妆。
原来姐姐是在笑这个。
她戴回口罩,拽住时默的衣袖,小声地问:“有卸妆水吗?”
时默拍着乔衣的手臂:“有啊,我带你去。”
乔衣以为时默会带她去屈臣氏之类的地方,谁知等她跟着时默乘完地铁,又走了一公里,到了完全陌生的宾馆门口。
来……来干什么的,开个房卸妆吗?
刷卡进门,发现眼熟的护肤品大全套,原来是时默平常在住的房间。
不是第一次到时默的房间里了,可乔衣的心里仍然是七上八下。
她坐在单人沙发上,闭着眼睛,任时默擦掉了她厚如漆墙的妆容。
看着底下白嫩的皮肤“重见天日”,脸颊那里却红红的,怎么也卸不干净。
时默加重了几分力道,就听乔衣喊“轻一点”。
仔细看,原来不是腮红,就是那张羞红的小脸。
“不好意思,弄疼你了。”
给乔衣卸完妆,拍了拍光滑的脸蛋,塞了块刚买新毛巾,就把她赶去洗把脸。
乔衣抓着小猫吃鱼的童巾进了浴室,时默托腮微笑,望着她消失的身影,转回头打开了笔记本,查起那几个泼脏水的大V。
几轮天眼查的扒数据之后,她发现果然是同一家水军公司出来的人。
不得不说,翟成鸿这回下了血本,找的人也比先前来得专业,各自挂靠不同的公司,风格和流量都有所不同。
只是架不住她那些年和许妍斗智斗勇,认识的水军更多,翟成鸿到底还嫩点。
时默查着他们,手机放在一边。
乔衣出来后看到时默套着大脸猫壳子的手机,好奇地问:“时姐,你换手机啦。”
“来了?看看这个。”
乔衣凑过去看时默扒那些大V的黄马。
乔衣的记忆中,钱婫也为她展示过类似的“大纲”,如今时默像穿针引线般将他们放入X-MIND的思维导图软件上,连成嫌疑人名单般的画面,不经感到很惊奇。
“差不多了。”时默合上笔记本,绕起一缕卷发,轻笑着对乔衣说,“别看我手机玩得慢,扒马甲的事还是轻轻松松。”
乔衣联想到时默的精分日常,瞬间也就觉得不奇怪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嘛。
有了时默这番话,乔衣的心情更为轻松。
她看向时默的侧脸,只觉得她从额头到下巴都写满了“胜券在握”,那好看的曲线始终向乔衣诉说着从容,让她最后的关注点不禁落在了那张提前说着胜利宣言的嘴唇上。
好看的唇线下,圆润饱满的唇珠,像颗水滴状的珍珠,就等谁靠近,去亲吻它,用舌尖承接住它。
她读《爱我》的歌时,也是这样地说着话吗。
都说“温饱思欲”,乔衣现在不由得起了点奇怪的心思。
她强压心头的躁动,拿起手机假装关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却定在调色盘的页面一动不动,明显是神游天外。
时默只当乔衣触景生情,心情不佳,也仔细看了两首歌的调色盘,真的很像,连门外汉都看得出来,大段的音符都在同样的位置,用的技巧也相差无几。
但乔衣绝不可能抄袭,更不可能去抄这个刚刚臭掉的朱可,砸掉《鸷鸟》的招牌。
时默蹙起眉问着:“有没有可能是朱可那边的发布日期被修改了?”
朱可删除了最近半年的微博,只保留了一首先前还没有放出来的歌。
底下评论却都是最新的,也有人解释这是原先的仅互相关注微博转为了公开,他们有对这条微博的印象,是朱可为了自证清白才设置了公开可见。
可即便这样解释,也多少有些可疑。
乔衣又想到了钱婫。
IT专业技术宅钱婫,扒人好手,但她最近正在做一个大case,淡圈大半月,最近也和乔衣说没什么时间顾及其他,就连乔衣被黑她都未能关注。
乔衣不确定钱婫是否有时间,试探性地戳了下,钱婫却光速回复。
case已接近尾声,她刚想喘口气和乔衣聊天,乔衣就来找她,真不愧是相识多年的好朋友的默契。
钱婫顺着乔衣说的,看到了热搜,惊了。
“我才卸载微博十几天工夫,这个世界怎么就变了模样?”
她的小嘴开始叭叭,声音还挺大:“我的好友火啦!我的女神精分混脸熟!”
乔衣心虚地瞄了眼停下敲键盘的手,笑着看她的时默,连忙把语音条转为文字。
钱婫的下一句话是:你俩终于同框凑成CP了?!恭喜恭喜!
乔衣捂住心口,心道还好没直接外放,不然她在时默面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钱婫连发三个狗头:你们打算啥时候公开?
乔衣否认否决以及否定:我们没有,别瞎说。
钱婫抒发了一番闺女长大了,不需要老妈妈了的鬼话,没有瞎扯太久,靠谱地回到了正题:盗号木、马可以修改发布日期,我请大神看看。
乔衣又颇为心虚地给钱婫发了几个表情包,把她刚刚搓的两个语音条刷了上去。
然后和时默二人坐在宾馆的床上,头贴着头看钱婫发来和大神的聊天截图。
见那微博发布时间的记录是真的可以被程序篡改的,乔衣的疑惑也打消了。
看来并不是脑电波撞成了重合,而是有人刻意而为之,抄了她的歌,把发布日期放在她之前。
至于有人对这条微博有印象,是因为黑料就借了这一天这一条的微博,并且把里面的别的什么谱子给偷换了。
朱可的微博本身就不热闹,也少有人去看五线谱本身,经过这一次的“加强记忆”,他们都以为自己记得真相。
实际上盗号人运用了另类的“蒙太奇”手法,这种手法在推理电影的诡计中格外常见,扰乱观察者对时间和空间的感知,达成想要的人证物证。
这样的分析下来,不知不觉已经是深夜。
乔衣错过了回自己宾馆的晚班车,一个人走夜路又挺害怕,便留宿在时默这里。
钱婫正在那头编辑长微博,要作为乔衣的一号大老婆粉,为乔衣被泼脏水和被冻结的账号讨要说法。
老年人作息的时默已经洗完澡吹干头发躺进了床。
她轻点着头打瞌睡,见乔衣洗漱回来,劝她也早点躺下。
时默担心以乔衣这样重情重义的性格,会在屏幕的这头陪着钱婫战到天亮。
果然,乔衣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乖巧地借宿在时默的大床房,但并不打算好好听话。
最后倒是钱婫让她早点睡,说自己很快就好。
乔衣被钱婫怼了一顿,终于听进去了。
她放下手机,抬眼望向床,却见时默在安安静静地捧着手机追小说。
“姐姐,不睡吗?”
“等你。”时默撑起身子,将手机放在旁边的茶几上,接上数据线充电。
乔衣见时默探向茶几,酒店白色薄被滑落,时默露出小半截腰,精瘦结实,还有弧度优美的人鱼线。
不愧是常年跳舞、能在钢管上飞转的人。
而时默翻过身的时候,乔衣看到了她后腰上成片的荆棘,以及藏在底下的和周围肤色不同的皮肤。
果然是烧伤的痕迹。
乔衣想起,乔言商小时候给全家做早饭,曾有一次被煤气灶上的火烫伤了手腕。
那块痕迹拿表遮住,乔衣也每年都会从小金库里拿出一笔钱给他买新的表带做生日礼物。
因为没有好好保养,那块皮肤时常会发痒刺痛,皮质表带时常需要更换。
时默腰上的痕迹,和乔言商手腕上的很像。
如果时默的后腰和腿上是烧伤,怎么还拿纹身遮住,不会难受吗。
到底是发生过什么,会不会,她不想对她说的退圈原因,就在这里。
乔衣越想越觉得心里难受极了。
她鬼使神差地踮着脚走过去,想凑近了看。
等时默重新往被子里缩的时候,收回的手肘差点砸到了乔衣的鼻梁。
下意识后退,心有余悸的乔衣:……好险,差点儿被撞出鼻血!
不明状况的时默:这只小兔叽是会瞬间移动还是怎样!
时默拢了拢卷发,关切的声音带了一丝懒倦:“怎么了?”
乔衣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没什么,我来……嗯,来睡觉。”
尽管她本来打算在单人沙发上苟上一晚,可没有什么比睡觉更合理的接近床的理由。
现在她不得不爬上了姐姐的床。
就连曾经的比赛也没这么紧张。
盖着宾馆不合时宜的厚重的棉被,在春光明媚的季节中打低空调,时默假模样地感叹:“不知道要在这里住多久。”
乔衣疑惑地问:“凌翃说姐姐在矶市有房子。”
好像还是大别墅,和乔衣原来住的家里差不多大,只是地段在五环和环线外的区别。
时默失笑:“凌翃这个人呀。”
乔衣不赞同地轻声说:“翃姐挺好的呀。”
“的确,很久没见了,有点想她。”时默顺着夸了把损友,又说起了她在矶市的那些年唯一添置的大件。
也就一套别墅而已。
“离开时早就委托朋友租出去了,那里太空旷,一个人住冷清,还是小些好。”
从事演艺事业的多年里,除去捐款,时默的积蓄也不少,便听取了同事梁芝雪的建议,为自己购置了一套房。
算是和对方团购的三层洋房,带上眺望河岸和远山的大露台,在环线外的市郊,那时房价还没起来,价格相对亲民。
二人的别墅隔了三百米路,算不上近邻。
时默去巫市前,把房子交给了白漫梨代为保管,听说梁芝雪还抱怨过明明是和她一起买的房子,怎么不交给她。
不过那两个人都住一起了,现在看来,交给谁代出租也没有多大区别。
时默挺羡慕老白三十多了,将手下的艺人养成了真爱,即使这位真爱心眼子多,爱计较,吃飞醋又惹白漫梨生气。
但她们住在一起,多少有些家的感觉。
用他人的话说,一个人偶尔去住着的地方,那只能算是房子,不是家。
时默搬走的时候没有多大留恋,如今回来住了剧组外的宾馆,也提不起兴致再回去。
而现在,时默突然生出了点小想法。
她想把乔衣也藏进自己的房子,最好还能天天做些别的什么。
当然,这样的想法只能在肚子里说,真的说出口,小乔怕是要再度上演“夜奔”了。
时默说话时已经躺下,乔衣睡在她身旁。
“房子拿回来以后嘛……”
光听时默的声音,乔衣的心跳就到达了每分钟一百下。
她想本就偏低的血压大概也飙升到了正常值。
偏偏时默还转过身,用气声笑着叫她:“小乔。”
乔衣颤抖着轻声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