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已经知道了在闻香来中发生的事情,便低了低声音说道:“回主子的话,九爷那边还没有回来。”
胤禟还没有回来?瑜音正想着,是不是她太狠了一些,就听见外面通传说,九爷请福晋到观沧榭吃“热锅子”。
热锅子?这不就是暗示她说,他是真的认准了闻香来里的那人就是她。瑜音微合双眸,是她想多了,一点都不狠,抬腿的力道可以再大一些。
她是当真不想去观沧榭与胤禟一起吃“热锅子”,若是放在之前,她不想去观沧榭与胤禟一齐用膳,是可以推脱的。可是如今,她若是推脱,就显得“做贼心虚”了。再说,她还住在九贝子府里,即使今日推脱躲着胤禟,可日后两个人之间还是要相见的总不能一直躲着吧。
幸好她回到沁兰馆以后,就立即沐浴换了一身氅衣,也梳了另一种发髻。
“我身上还有‘热锅子’的香气吗?”瑜音嗅了嗅自己衣裳。
换了新的氅衣,她是没有闻出“热锅子”的气味;可还是不怎么放心,又问了青禾与云荷两个人。
青禾与云荷也仔细着闻了闻,一同摇头说道道:“没有。”
瑜音这才略微安心了些地去了观沧榭,去奔赴胤禟备好的“鸿门宴”。
瑜音到了观沧榭的时候,胤禟还未回到贝子府。
赵正一脸歉意,十分恭敬地对瑜音说道:“福晋,您先进去殿内坐下,稍等片刻,九爷马上便到。”
这敢情是尚且还没有到家,就开始算计着她了。
瑜音心里有多鄙视胤禟,此刻颊上的笑容就有多明媚。“不急,我就在殿门外,恭迎九爷回府。”
赵正是看见了瑜音面上的灿烂笑意,也听出了瑜音话语中的不对劲之处。九爷与福晋之间这是怎么回事啊,等佟保回来一定要拉着他问个清楚,否则这差当的是相当令他头秃。
瑜音与赵正两个人心里面各自有各自的小九九,两个人站在观沧榭的殿门前,等着胤禟回来。
站着等了一会儿,瑜音才终于看见胤禟往观沧榭正殿殿门这边走来。如果是不知道胤禟之前在闻香来的包厢房里经历过什么,那么不会看得出来他走路的姿势有什么异样。可若是知晓胤禟在闻香来经历过什么事情之后,便会注意到他走路的姿势还是与往常稍有不同的地方。
瑜音自然是知晓为何往日健步如飞的九爷,今日行走地这般“悠闲”随性。
“妾身给九爷请安。”瑜音微低了低身子,略含笑意请安道。
胤禟望着已经换了一套与之前在闻香来完全不同花样儿颜色的氅衣,以及梳了另一种发髻的瑜音,不由得抿了抿嘴说道:“怎么不进去殿内坐着等,还特意站在殿外等,冬日风大。”她倒是迅速,已经是彻底换了另外一身的打扮。
“等得时候不长,无妨。多谢九爷关怀。”瑜音遵照着规矩礼节答道。
胤禟往观沧榭里走着,瑜音在他身后跟随着,一步步上了殿前的台阶。
“热锅子可有备好?”胤禟问一旁侍奉的赵正说道。
“回九爷,膳房那边已备好了‘热锅子’,等着唤菜。”赵正回答道。
胤禟在雕紫檀边漆嵌牙方椅上坐下,抬手朝着瑜音示意在对面的另一张边漆嵌牙方椅上坐下。胤禟既已示了意,瑜音便坐了下来。
两个人好似全然已经忘记,今日在闻香来发生的事情。胤禟与瑜音彼此沉默着,直到两人面前的紫檀边漆方桌上的铜锅子里面的热水“咕噜咕噜”地响着并伴随着缭绕的烟热气。
铜锅子里涮的是鲜羊肉,除了羊肉之外还是羊肉。
瑜音执起筷子,夹起铜锅子里的羊肉,送到自己口中,嚼了嚼,鲜嫩味美,丝毫不比闻香来价钱最贵的羊肉逊色。咦,等等……好像哪里不太对。
呵!可不是不对吗?这就是她的“闻香来”里的最贵的涮品——鲜羊肉。
瑜音心中自是明了,面上却依然是不动声色地吃着自己店铺中的鲜羊肉。
“福晋,觉得这个热锅子如何?”胤禟紧看着瑜音,笑着询问道。
“嗯,不错。”瑜音大方自然地夸赞道。
“……”胤禟吃瘪第一次。
一直到用完热锅子,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观沧榭侍奉主子膳食的仆人们,见两位主子一直不说话,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惹着主子。仆人们捱着捱着,终于是等到了两位主子用完热锅子,一个个着急地抢着上前收拾铜锅子和菜品碗筷。
仆人们收拾好了锅子碗筷,退出了殿内。殿内只剩下了胤禟与瑜音。
两个人又是相顾无言,对坐了一炷香的时辰之后,殿外的天总算是渐渐暗了下来。殿内的烛火也被仆人们一一点上,观沧榭烧着的是银霜炭,是上等好的木炭,灰白而不爆,火气温暖并且耐烧,多供着宫中使用,但胤禟处也有。
瑜音的沁兰馆烧着的炭火只是上好的香炭,虽也是火气温暖不爆,但还是比不上银霜炭。瑜音想,若是这殿内没有胤禟,那么她一定会舍不得离开观沧榭。
“时辰不早了,妾身先回沁兰馆了,九爷也早些歇息。”瑜音从方椅上起了身,微微屈膝向着胤禟行礼告辞道。
胤禟轻轻颔首。
瑜音转身往观沧榭殿外走去,听见胤禟说道:“瑜音,我知道那人就是你。”
瑜音刚想着,出言不承认地反问胤禟,他究竟是在说些什么,她听不懂的时候,胤禟的声音又想了起来。
“你不必承认,我不会干涉阻拦你。”
瑜音听了胤禟的这句话,情不自禁地略侧过身望向胤禟,他的黑曜石般的眼睛正注视着她,在观沧榭的盈盈灯火映衬下,好似那夜幕之中的星子一般。
“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你且放心我绝对不会是绊倒你的石头。”
胤禟目光里是满满的挚诚,瑜音想要不信任他,好像都做不到。
良久,瑜音才回过了神,有几丝慌乱地偏转过头,提起氅衣的下摆,走出了观沧榭的殿内。
瑜音想,一定是夜晚屋内的灯火摇曳,过于暖人了一些,她那颗坚硬的心,才竟然会有些许沉醉。
眼下她已身处凉凉的晚风之中,方才才吃完热锅子,身体是热腾着的,现下吹着凉风,倒觉得意识回笼清醒了不少。
银霜炭是格外温暖馨心,可是她能够拥有香炭已经很满足了。银霜炭,并非她的生活必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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