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吗7
“你说什么鬼话呢？”
焦杨把手中的香烟往地上一掷,落到光洁的白色地砖上，猩红的烟头明灭。
对面的言卿视线顺着扫下去,眼底情绪愈加的冷，再抬眸时唇角翘了翘,对着不知死活的焦杨颔首，“那就得罪了。”
动作凌厉如风，如钢钳的大手扼住他的手腕。
突然袭来的痛觉，焦杨嘶嘶呀呀的五官皱成一团,“大哥，大哥我错了你放手啊大哥。”
言卿不为所动，贴近他寒声问,“走不走？”
“走走走,我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言卿松开手,对着他撇头，意思赶紧走。焦杨连连点头，可是眼底阴惨惨的恨意都快渗出来了，进屋领着妻子和孩子连忙往外走，一句话都没跟怔愣在一旁的焦父和焦母说。
呼啦一下子，走了三个人而已，屋子里一下就安静了。
言卿回神对着焦父焦母点头，“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焦婷的经纪人，我叫言卿。方便的话跟你俩谈一下焦婷的工作。”
进去之间，言卿还没忘下楼把车里的早餐拿上来递给焦婷。
于是焦婷跟只过冬之前的小松鼠一样坐在沙发上一边啃着手里的肉丁小包,一边喝一口温热的豆浆，紧抽在一起的胃瞬间被抚平了。
“叔叔阿姨，说实话你们家里的事情我不应该多管的，但是焦婷现在已经与我公司签约，是我公司旗下的艺人，她与你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公司的股价，有些事情我需要提前跟您二位说清楚。”
“请允许我这个小辈先小人后君子，我想您二位已经看到了焦婷哥哥一些不合适的行为，如果以后还会发生这样事情的话，我公司会采取行动的。”
“另外焦婷现在处于培养期还没有通告收入，她的工资是我公司人道主义提前放发为了保障她的生活的。如果这笔钱用于其他地方，我公司会追回的。”
焦父焦母来自小城市的一对老头老太太，被言卿这文邹邹的话唬的一愣一愣的。
“那我们该咋办呀？”焦母瞟了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焦婷，默默问道。
“以后您二位如果提前来的话，希望先与焦婷打招呼，焦婷会为您二位安顿好的。像今天的场景，如果真的被狗仔拍到了，即使我们澄清她和焦杨是兄妹，也总有人会不信的。对焦婷未来的前涂不好。”
这大概是言卿说过最长的一段话了。
焦婷在旁边侧头看着言卿，好像发现了他的另一面似的觉得稀奇又新鲜。
从来没见过他这么一本正经又严肃的唬人。
“好好好，我们都知道。”焦母连声应了。
说起来焦母的想法很朴素，虽然她跟老伴喜欢儿子，但也知道儿子似乎靠不住。以后养老还是得靠闺女，那闺女如果发展的好，岂不是他们以后的生活也好？
再有就是刚刚言卿一通忽悠，焦母觉得焦婷现在厉害了。比他哥厉害了，他们家就是谁厉害听谁的。
于是焦母赶紧转头对着焦婷饱含歉意的说，“婷婷，以后妈妈不让你哥哥过来了，你哥哥不能再欺负你了。”
再一个字用的就很奇妙了。
奇妙在泄露了她的心里话，知道以前小女儿在家是受委屈的。
小市民的功利主义表现得淋漓尽致。
“嗯。”焦婷应了一声没再说别的。
之后焦父和焦母盛情的留了言卿一起吃了一顿饭，饭桌上没忍住侧头跟焦婷满脸艳羡的说，“你知道不知道咱们院里那个王姨，她可有福气了，今年去三亚过年去了，她儿子给她拿了八万块钱呢。”
是真羡慕还是话里话外点着焦婷，焦婷心里清清楚楚的。
焦婷咬了咬筷子沉默不语，突然一股恶毒的情绪涌上心头，抬起头佯装不知的看着妈妈轻声的说，“我哥哥每年赚那么多，妈妈要是想去的话，肯定也能拿出来。”
一句话给焦母干灭火了，支支吾吾的转移话题说了别的。
要是焦杨真的能给，她还至于说给焦婷听吗？
突然之间焦婷觉得没意思极了，放下筷子惋惜的说道，“爸爸妈妈之前一直没跟你们说，正好我经纪人在这里，我明天就要进组了，就不能在这陪您二位了。”
“一会儿我送你们去找哥哥吧，一起过年。”
这话来的太突然了，焦婷强撑着说完，手心里全是汗。藏在饭桌下的左手被熟悉温热的大手捏了捏，侧头一看，言卿眼神温柔的看着她，给她无声的鼓励。
等中午的时候，言卿就带着焦婷开车把人送到焦杨那去了。
没想到焦杨铁了心的要在滨城过年，被言卿赶走之后，直接找了家酒店安顿下来了。
等两个人再开车回来的时候，言卿自然而然的下车跟着焦婷往楼上走，焦婷止住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帮你收拾一下。”
闻言焦婷表情静默一瞬，随即抬步继续往前走，默认了男人的说法。
因为不过是不到一上午的时间，家里已经像是被洗劫了似的。
沙发和她的床都被小侄子穿鞋踩了一遍，沙发是皮质的还好擦，她的床单被罩就要拿下来洗一下。
还有地上也是污渍。
刚刚吃完饭的饭桌也还没有收拾。
一进屋焦婷就觉得头疼非常。
“你去把你的房间整理一下，剩下的我弄。”言卿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完就大步走到厨房先整理餐桌上的残羹冷炙。
等焦婷气喘吁吁的把床单被罩扔进洗衣机里的时候，言卿已经在厨房里刷上碗了。
卫生间里轰鸣的洗衣机声与厨房中淅淅沥沥的水声应和在一起，焦婷靠在门框上看着男人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些酸涩。
突然觉得两个人这样一起做家务的样子像是一对新婚的小夫妻。
如果他们是正常遇见该多好。
随即又晃晃头，出神的想，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他应该看不上自己吧。
他像是站在高台上的神明，而她只是一个连简历都投不进去的新人。
洗完碗把水沥干，一回身就看到焦婷看着自己出身发呆，言卿不动声色的从厨房平台上拿了两个新的抹布，走过去递给焦婷，“一起把沙发擦了？”
“嗯？”焦婷回神，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之后连连点头，接过抹布往沙发那边走。
擦完污渍，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休息。言卿抬眸不着痕迹，自然而然的开口询问，“刚刚在想什么，想的那么出神？”
闻言焦婷微怔，随即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索性实话实说了。
“觉得我们的差距太大了，如果一开始你不是有目的接近我的话，我们一定是陌生人。”
坐在一旁的言卿听了这话拧眉，满脸的不认同，“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我觉得你大概把顺序弄反了。”
“你面试的时候我路过看到了，我觉得你资质很好，所以决定破格留下你。至于后来拿到简历发现你和林钰认识，也是真的。”
“我从来没有逃避过自己做错的事情，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妄自菲薄。”
焦婷听完，大眼睛眨巴眨巴，满脸的茫然，直瞅着他不说话。
言卿抿唇，长长的眼睫垂下来，“怎么了？”
“我突然发现……你话好多……”
一下就把言卿给噎住了，他神情微滞随后无可奈何的摇头，“职业所迫，经纪人这个职位要不然像霍兰之那样如鱼得水，狡猾的跟条泥鳅似的。”
“而我不行，沉默寡言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可的确是，从来只听说处心积虑的女人乌央乌央的往霍兰之身上扑，可没听说谁往言卿身上扑。
突然焦婷有些好奇，像第一次认识言卿一样不停的打量他，随即噗嗤一下笑出声。
“怎么了？”
焦婷也学着他的样子无可奈何的摇头，然后长叹一口气，“我一开始就喜欢你沉默寡言的样子呢，觉得特别爷们儿。”
男人听了这句话沉默着，再抬眸时眼底都是火焰，“那我也可以。”
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可以。男人暗念道。
瞟了一眼焦婷瞬间沉寂的神情，言卿装作不知的转开视线神情自若的问道，“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说完顿了顿，悄悄打量她还有些肿着的眼皮，“就是以后如果你的父母还有你哥哥一家，你打算怎么办？”
客厅陷入一阵长久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焦婷失力的靠在沙发上，侧头看着他，神情艳羡，“你家里一定没有这样的事情吧。”
倒是言卿闻言愣了一瞬，“也有。”
两个字一下点燃了焦婷的好奇心，“怎么会？”
“怎么不会呢？”言卿侧头，眼神幽深睨着她，“人性那么复杂，怎么不会呢？”
“我跟霍兰之的矛盾，跟家里就有些关联。”说完唇角翘了翘，“现在先不告诉你，等以后告诉你。”
话题又转回焦婷，焦婷侧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明媚阳光陷入过去的回忆里，表情渐渐淡了下来。
过了好久才看着言卿，面无表情的说道，“希望他们不要打扰我的生活就好了。”
“我呢，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他们的孩子，还是他们生的工具人。我想他们一定是爱我的，可是他们的爱有条件，那这种到底算不算爱呢？”
表情茫然的盯着眼前的茶几，“如果我不再满足他们的无理要求，他们还会对我和颜悦色吗？”
说完拧眉看着言卿，“这些我一直想不通，有的时候我不想管他们，可有的时候又觉得他们从小没有短过我的吃穿，也努力供我读书，我好像不能那么不讲良心。”
责任心这种虚无摸不到的东西日日夜夜的折磨着她，撕裂她。
如果她能像焦杨那样自私，大概就反而没有这样的烦恼了。
“听听你的内心。”
言卿冷不丁开口，焦婷侧头看他。
“不要管世俗的眼光，你应该做什么，问问自己想做什么。”
看着看着，焦婷捂着脸突然乐不可支的笑出声，弄的言卿一脸茫然。
怎么了，他说错什么了，她怎么突然笑得这么开心？
笑了一会儿焦婷强挺着歇下气，随即有些怅然，“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天天傻乐，从来没有讨论过这些严肃的问题，结果现在分手了，却聊深入了。
说完看着他，“你呢，你现在最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