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如果飞泽在这里,他必定会觉得厉离是被人夺舍了。那个昔日凶残至极的君上,竟然也有如此和蔼可亲的时候。
要知道,这位老大以前可是随随便便就把人捏死烧尽的狠角色!
他就没从见过谁能像现在付明缨一样,在厉离面前和他聊天的!
“厉离,你也是蛇妖吗?”
付明缨搬来了一张椅子,坐在厉离的面前,摆出了秉烛夜谈的态度。
她先从最简单的问题问起。飞泽是妖蛇,这个宫殿也是个蛇窝,厉离以前在这里住过,应该也是蛇妖才对,她理所当然地如是想了。
不料厉离含笑摇头。
“不是?”付明缨有点意外,“但你是飞泽他们的君上啊。”
虽然她也觉得厉离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像蛇妖。因为飞泽和那些婢女们的气质,隐隐约约会有一种分不出性别的魅惑风情。
而眼前的青年气质舒朗,眉目俊而端秀,又穿着不染一尘的白衣,别说魅了,感觉别人多看他一眼都觉得亵渎了一样。
“这个世界并非只有妖族。”
厉离把桌子上倒转的杯子拿正,端起已经泡好茶的茶壶把液体缓缓滑入杯中,洗了一次后倒掉,才又重新注入茶水。
他的动作不急不缓,姿态悠闲自得,整套动物下来赏心悦目,连手指尖都散发出好看的意味,让付明缨一度看着那渐渐注满的杯子,有些失神。
“灵族,鬼族,魔族,仙族……”
厉离把那杯茶轻轻推到付明缨的面前,“还有人族。”
“那你是……”付明缨回过神来,顺着端起杯子拿在手里没饮,只眼巴巴地看着厉离问。
“我曾经是人。”
厉离敛眉,喝了一口茶,语速缓慢地说,“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笑了一下:“如今么,大概是个不死不灭的怪物吧。”
有那么一霎那,付明缨的心像被针戳了一下。她敏感地察觉到厉离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脸上在笑,眼底却很冷漠。
他的意思好像在说,他不是人,也不是其他什么族,只是一个不容于这个世界的存在。
付明缨一时之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问这个问题。
她沉默了一会,用手指搓了搓青瓷茶杯上光滑的纹路,抿了抿唇仰头一下子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把茶杯搁放到原位。
“从普通人类变成不死不灭……听着就很厉害。”她有些局促不安,总觉得自己应该要说些什么话,绞尽脑汁地想,“不死不灭是不是代表和天地同寿?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不是怪物啊,我觉得你是被选中的。”
话一出来,接下来的话就说得顺利多了,她认真地看着厉离:“在我那儿的说法,这种就叫天选之子。代表你是被世界认可而被选中的幸运儿。搁在我那边是要被当活锦鲤拜的,都希望拜一下可以蹭一蹭你的运气。”
说到兴起,她还比划了一下动作,笑道,“我们觉得拜锦鲤可以召来好运,也可以去霉气呢。”
厉离凝视付明缨片刻。
“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付明缨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嘿嘿地笑了一下,“我们那儿的人就这样,可羡慕那些被选中的幸运儿了……啊,”她像是想起什么,“除了你之外,还有别的人跟你一样吗?”
少女眼睛清澈,是一种单纯的好奇,厉离目光扫过她的脸,缓缓地摇了摇头:“只我一个。”
付明缨顿时瞪大眼,“哇”了一声:“这么说,那你岂不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终极锦鲤!”
她说得那般认真,完全没有假意奉承的样子,厉离低笑了一声,“不害怕吗?”
付明缨:“欸?”
厉离:“你不觉得害怕吗?这里和你的世界不一样,被选中的……不会成为人人奉拜的锦鲤,只会成为一个不容于世上的异类。”
他用手指敲击着轮椅上的手把,“你没看出来吗?连飞泽都很怕我。”
付明缨顿了顿,拧眉想了一下,老实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坦诚地道:“害怕这个世界,但是不害怕你。”
她以前的世界平和安稳,哪有那么血腥,又鬼又怪的好像就没有普通人。
“你如果想要害我,一开始就害了啊,”她就一弱鸡,随便动动手指估计就狗带了,要她的小名根本毫无难度,“可是你都没有,只是想让我离开而已。”
说到这,她想起自己过来的最大目的就是为了这件事,把话头一转,愁兮兮地苦起脸来,“说起这个,我真的不能留下来吗?我对这里一无所知,感觉走出去会活不过第二天呢……”
她现在脸皮厚了些,和厉离经历了那些事,在他面前没有那么拘谨了,示弱得理所当然。
她开始掰着手指数起让她留下的好处,“我吃不多,也可以很安静,保证不会吵到你,不在你面前乱蹦跶,还有我化妆很厉害的,也会做美甲,美甲你知道是什么吗?对了对了,我还会说我们那边的笑话段子……”
掰到后面越来越心虚了,她轻咳了一声,收住了毫无价值的虚假安利,“厉离,你就让我留下来吧?”
厉离被她殷切的样子逗得又笑了一下。
“姑娘……还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付明缨双眼一亮,把以往矜持的自我彻底豁出去了:“我还可以更有趣!”
厉离轻笑摇头不语,视线下滑到她手上的链子上。
他们从空间出来之后,这条手链果然又重新回到付明缨的手腕上。
那手链看起来像是银饰,花纹简单,款式却很精致,中间镂空包裹住一颗如珍珠大小的圆玉。
从外面看来,只是好看了些但还是没什么特别的普通饰品而已。
现在戴在付明缨的手上,丝毫感觉不出里面居然蕴藏了那么强大的灵力,有那样一个神奇的空间。
而正是这平淡无奇的手链,把付明缨重塑成了一样大补之物。
“你说得没错。”
付明缨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把注意力落在自己手链上面,正要问呢,便听见青年温醇好听的嗓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