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影绰绰的光打在伶仃脸上,她想抬手挡住眼睛,然而手刚抬起就又颓然的放下.一点力气都没有.花花呢?德阳呢?她用力晃着头,又晕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恢复了力气.缓缓的睁开眼,是在一辆马车中.对面坐着一个人,身型略瘦削,一本书盖着他的脸,似是在睡觉.
伶仃眼睛扫了扫这辆马车,宽敞明亮,不似一般的马车.她的手缓缓伸进自己的衣袖,里面有一个带毒的暗镖.顾先生教她的,若是遇到万一,能用上.那个暗镖不见了!
她微微喘了口气,看到自己身上换了衣裳.这是怎么回事?伶仃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倒下去,闭上眼睛仔细去回忆昏迷前发生的事.花花指着远处叫了一声叔父,她以为花花是在想花云夕.而后德阳大喊了一声何人?紧接着自己晕倒了...她的心突然砰砰跳了起来,巨大的恐惧将她包围.
“几年不见,爱妃的身段竟比从前更美.”一个慵懒薄凉的声音.
伶仃顿住了..这个声音...
她猛然睁开眼,看到对面的人缓缓拿下那本书.剑眉星目,棱角分明,气度不凡.是练溪川!
她想过他不会善罢甘休,毕竟自己瞒天过海犯的是欺君之罪,就算他对她没有感情,从自尊上来讲他也接受不了.然而没想到他对自己的恨竟然深到这种地步,置大齐江山于不顾,竟千里迢迢来了齐凉!
面前的人扯开嘴角,微微的笑了,冰冷而凛冽:“爱妃不认识朕了?”
伶仃认命一般的闭了闭眼睛,而后睁眼问他:“德阳呢?”
“德阳拒捕,当场斩了.”练溪川的表情忽明忽暗,看不出真假.
“花花呢?”伶仃心里抖着,花花那么小..她眼里蓄满泪水.
“花花是谁?”练溪川身子向前探了探,直直的看进伶仃的眼睛.
伶仃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凶狠,竟让她害怕.颤抖着声音问他:“花花呢..那个孩子...”
“你说的是那个野种吗?”练溪川向后靠过去:“你与别人私通生下的野种,自然不能留.让朕摔死了.”
啪!
他话音还没落伶仃的巴掌就打向了他,练溪川坐在那看着她,伶仃又一个巴掌抽了过去:“花花呢!我问你花花呢!!”
“摔死了.”练溪川始终面无表情,他的脸颊火辣辣的疼.
伶仃低下头急速的呼吸,她觉得自己快要活不下去了.泪水糊了满脸..猛然扑向练溪川:“你把花花和德阳还给我!”她拼了命的打他咬他:“把她们还给我!你给我!!!”
练溪川一动不动任她打骂.
“阿娘,阿娘!”轿外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伶仃不可置信的看着练溪川,猛然掀开了轿帘,她的花花正坐在詹青云的马背上,詹青云在抱着她玩.看到伶仃探出头,她高兴的伸开双手:“阿娘,好玩.”
伶仃的流着泪回头看练溪川,他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闭着眼睛坐在那里.
练溪川心如刀割.她睁开眼看到他竟觉得可怖,张开嘴问的都是别人.竟不问他一句,问他这几年如何过的,怎么瘦成这个样子.她什么都没说,仿佛他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爱妃撒了这么久泼,不累吗?”练溪川把书盖在自己脸上.这几年一直后悔最后见那次,自己说的那些言不由衷的话,后悔那样伤害她.日日夜夜的找她,想她,想着倘若找到了,便善待她,由着她.
直到在齐凉城的集市上,看到她拿着一块布料在花云夕身上比着,面上带着幸福恬静的笑.他发现做不到,他不能由着她.单单是想着她为别的男人做衣裳就已经让他抓狂,何况,她还生了一个孩子.
“孩子是谁的.”练溪川拿下那本书,探身到伶仃面前,二人离的那么近,直至呼吸相接.
伶仃偏过头去:“与你无关.”
她现如今,竟是连从前的虚与委蛇都没有了.练溪川的眼睛眨了眨,:“既然爱妃与朕无话可说,那朕现在就去斩了德阳.她拐带朕的妃子私逃,犯下滔天大罪.”练溪川说完站起身要向外走,伶仃听说他要斩德阳,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练溪川回身看见她的眼神软了软,是在求饶.
她想起从前,只要她示弱,练溪川就会妥协.大概是因着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对弱小的保护.而今她拉着他的衣角,求饶似的看着他.练溪川微微向后站了一步,缓缓弯下身,问她:“孩子是谁的.”
“花花的父亲死了.”
练溪川伸手缓缓触摸她的脸庞:“朕最后一次见你,是那具尸首从塞外拉回京城.那张脸被狼咬的面目全非,你死无全尸.是朕,拿着帕子,一点点为你擦拭干净;是朕,为你换了衣裳;是朕,亲手给你下葬.突然有一天,别人告诉朕你还活着.与一群山匪一起,带着一个孩子.”他微微笑着:“你告诉朕,如果你是朕,你会如何做?”
伶仃看着这个纠缠两世的男人,缓慢而坚决的说道:“如果我是皇上,我会放手.”
“哦.可惜你不是朕.”练溪川缓缓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他拿起一本书看.表面平静无波,内心却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