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所有人都对封家极度忌惮,他们看似不管事,但是哪怕是最细微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
就是这样的一个家族,却在那个大动荡的时期,第一次现于人前,他们派出嫡系之外的所有子弟前去平息了骚乱,亲自跟上头交涉,保住了玄门中大部分的传承。
因为近年来灵气渐渐稀薄,上流天师较少,不可避免的损失惨重之外。人数相对较多的中流和下流传承却没损失太大。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浩劫,而封家却似乎早有预料,做完这一切,他们立马抽手离开,没做一丝一毫停留。
后来又过了十几年,封家才隐隐有消息传出来,他们嫡支第一个孩子,也就是未来的家主出生了,取名封言。
外界虽然极为好奇,但多方打听之下,除了封言小小年纪就天赋过人以外,其余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又过了六年,次子封单出生,但这次封家却不知为何,一改之前的遮遮掩掩,反而在封单抓周那天给另外几个家族的家主发送了请柬,邀请他们参加。
几个家主除了受宠若惊,心下隐隐也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
尤其又见到封言小小年纪就才学过人,而封单虽然还只会晃悠悠的跟在他哥哥身后当个跟屁虫,但一双阴阳眼已经初露端倪,天生就是吃玄学这碗饭的,他们更是沉浸在后继有人的喜悦里,更加不会想那么多。
但只短短三年过后,一个噩耗突然传来——封家一夜之间被灭。
那时候的场景封单记得清清楚楚,那天刚刚庆祝完他的三岁生日,突然有一群人闯入封家,就开始大开杀戒。
他们手上似乎有克制封家人的东西,大家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只有父亲跟大伯他们才能与之一战。
才三岁的他被母亲紧紧抱在怀里,另一只手牵着只有七岁的哥哥,在一众族人的护送下仓皇而逃。
那天很冷…月亮也似乎蒙上了淡淡的血色,封单下巴靠着母亲肩头,看着身后的族人一个接一个倒下,鲜红的血液从他们身下缓缓流出,跟他身上衣服的颜色一模一样。
封单并不懂死亡的含义,只是以为他们睡着了,他年纪小,认识的人有限,所以只是懵懂的看着,没有贸然出声。
但当一个十分疼爱他的族叔也倒下时,封单再也忍不住了,轻扯他母亲的衣服:“大伯睡在地上不冷吗?”
封母突然大声抽噎了一声,吓得封单瑟缩了一下,不禁把母亲抱得更紧了一些,嘴巴抿得紧紧的,再也不敢出声了,但眼睛仍旧是无意识的盯着后面。
谁都没有精力去顾忌封单此时的心情,只有封言,轻轻拉起了封单的手,并放在嘴边哈了哈气。
封家祖宅建在山上,现在又是严冬,山上气温极低,封单自己都没注意到,他露在外面的小手已经冻得通红。
封母连夜把他们送去了玄门魏家,魏家的家主名叫魏如昀,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在封母没嫁入封家的时候,两人还做了一段时间的好闺蜜,现在封家出事,她第一个就想到的是魏家。
对于封母突然上门拜访,魏如昀也很是惊讶,但封母也没过多解释,只是把封言和封单塞进她怀里,含糊说了一声:“照顾好我两个孩子。”
随即便带着为数不多的族人,急匆匆的想往回赶。
封单正是黏人的年纪,见母亲要走了,顿时急了,他不要待在陌生人家里!只是情急之下,加上年龄又小,连个囫囵句子都说不出来,只知道拉着母亲的衣角大哭:“妈妈…妈妈…我害怕…不走…”
封母却没有回头看他,只是用力的扯开他的手,带着族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即使封单在她身后哭得声嘶力竭。
“好了,乖,不哭…今晚好好睡觉,等精神养好了,明天我带你回去找妈妈。”
封言给封单擦去眼泪,又笨拙的把他抱起来拍背,边拍边轻轻晃着身体。
得到自家哥哥的承诺,封单也渐渐停止了哭声,只是止不住的抽噎。
封言这才对魏如昀转身轻轻作了个揖:“今晚麻烦魏姨了。”
“哎哟…我立马就给你们收拾房间,今晚好好在魏姨这儿休息,明天我亲自送你们回去。”
魏如昀既窝心又心疼,封言那声魏姨简直喊到自己心坎里去了,但封言太过懂事又让她心疼不已,连忙给兄弟俩亲自准备睡衣和洗澡水了。
封言给自家弟弟洗了澡换了睡衣,又快速的洗了个战斗澡,这才把眼睛已经半睁半闭却又死活不肯睡的弟弟抱到了床上。
封单紧紧抱住自家哥哥,像条八爪鱼一样的扒在他身上不肯下来。
封言无奈,只好就这么把他抱到床上,再裹上一层大被子,兄弟俩紧紧挨在一起,互相从对方身上汲取体温,渡过了对他们来说最为漫长的一次黑夜。
封言说到做到,第二天就带着封单回到了封家。
只是他们看到的,却是被大火烧过以后的断壁残恒,废墟底下还能隐隐看见棕色的血迹,染了整个山头。
自己的父母紧紧抱在一起,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封家的祠堂前,被活活烧成两具焦炭,怎么分都分不开……
“喂…”
刚刚因为有人在场,一直在一旁当布景板的胡玖突然出声了,吓了封单一跳,也打断了他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