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竹这方端了茶来给容蘅喝,意思就是醒醒神,容蘅就没法子借刚起床的理由赖着不去了。
容蘅乖巧道:“阿蘅这就过去。”绿竹牵起了她的手,走过华月身边时,容蘅轻轻拉了拉华月的衣角,做了个口型:“去吧。”
华月按捺住心中的澎湃起伏,点了点头。看着绿竹牵着小人儿走出碧纱橱,她放下茶杯,紧紧攥住帕子。姑娘把这么重要的事交代给自己,她一定不能辜负了姑娘,要快点去找人帮她!华月掀了帘子出去,四周看了看,趁人不注意,快速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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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元芙告状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等容蘅到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有了不少人。
守在门口的丫鬟掀了帘子,清幽的檀香扑面而来,让人平心静气。老太君仍坐在正中的榻上,靠着大红彩绣“云龙捧寿”的靠背,手里握着佛珠,闭目养神,两个小丫鬟一左一右跪着捶腿。老太君左下首坐着顾姨娘和容元芙,右下首坐着兰姨娘和容元婳,后面一溜儿站着服侍的婆子丫鬟。
容蘅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此情此景,分明就是她和温姨娘第一次来荣安院被群攻的再现。
唯一的区别,这次少了温姨娘,只剩她一个人直面这群虎视眈眈的人。想起温姨娘,她就想叹气,不知娘亲一个人过得好不好,她自己面对对手只会燃起熊熊斗志,但是娘亲恐怕只会躲起来,任人欺负。上次对娘亲说得话,不知娘亲听进去没有。
绿竹把人带到就退下了,容蘅独自一人站在正中间,因为人小,显得孤零零的。
“阿蘅给老太君请安,给两位姐姐请安。”容蘅嗓音清脆,依礼福身,一丝不苟履行着自己做为庶女的礼数。
“哼!容蘅,你还不快跪下!”容元芙首先发难。她气势汹汹,显得霸道之极。
随着容元芙的发难,容蘅显然被吓着了,两只清澈的大眼睛眨了眨,显出几分迟疑:“芙姐姐,阿蘅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要让阿蘅跪下……”
“你还在装蒜,磨磨蹭蹭这么久,是想着东窗事发,故意拖延时间是吗?这会儿还故意装无辜,哄骗谁呢。老太君心怀慈悲,不与你计较,但是我却容不得你的小人之心。”
呵,还挺凶!容蘅也不饶人,暗中一掐手心,眼底渐渐浮现清澈又朦胧的泪意,但她并未哭,只是强忍着委屈道:“什么哄骗,什么小人,阿蘅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唉,芙姐儿这是做什么?蘅姐儿刚午睡起来,人又小,你别这般大声,看吓着她了。”兰姨娘立刻“善良”地阻止容元芙,又连步走到容蘅身边,从腋下扯出帕子来,为容蘅温柔地擦着脸上的泪珠儿,又对容元芙语重心长道:“芙姐儿,我看你还是把事情说清楚,不要无故冤枉了人才好。老太君在这里,大呼小叫的,说出去,别人还以为侯府的小姐失了教养呢。”
这句话明着是对容元芙说的,实则却是隐射顾姨娘没有好好教养孩子。
“是啊,芙姐儿太心急了些……”
“蘅姑娘素日乖乖巧巧的,不会做下这种事吧……”
“怕是真的冤枉的……”
虽然不清楚兰姨娘的意思,但,此时还有嫌大腿少的?有人送上门来,容蘅自然张开双臂搂住大腿,抿紧了小嘴巴,又委屈又冤枉,倔强着不说话。见她如此,周围人越发怜爱,直气得容元芙眼中冒火。
顾姨娘安抚似得按了按容元芙的肩膀,又冷哼一声:“兰姨娘,芙姐儿也是为了老太君才这般着急。若不是蘅姐儿素日装得乖巧,其实内心怨恨老太君,阳奉阴违,口蜜腹剑,学了一身不上道的东西,芙姐儿也不会这般心痛和气极。她痛在没有早日发现蘅姐儿的坏心,气在这样有坏心的人跟在老太君身边,怎能不急得喊出来。这般孝心使然,你却指责她失了教养,怕不是冲着她来,是冲着我来的吧?”
兰姨娘轻轻弯了弯娇美的红唇:“姐姐说得好,是妹妹说错话了,妹妹愿意认错。但是芙姐儿这般毫无证据地污蔑蘅姐儿,难道不该说两句么?再说了,抛开蘅姐儿不讲,老太君日日跟蘅姐儿在一处住着,本就英明,又有这么多婆子丫鬟在,会发现不了么……”
“我有人证。”容元芙突然打断兰姨娘。
“什么?”
“我说,我有人证!”容元芙向前一步走,大声道,因为过于激动,声音微微颤抖,宛若发丝落在削铁如泥的刀刃上,尖锐利落地落入众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