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蘅心中一震。
她今日确实大意了。
她在老太君面前虽然还没有什么存在感,但不代表老太君不在意她。把她拘在荣安院是为了惩罚温姨娘,她自己做为惩罚品本身,是不能有任何情绪的。尤其是在今天。
今天容家嫡大小姐回府,她身为庶女,一大清早闷闷不乐的样子,像极了因为嫉妒,委屈,失宠而不开心的表现。老太君素来宠爱自己的嫡亲大孙女,见她这个样子,自然心中生疑,那状似无意的一句话,却是实实在在的试探。
老太君一直留神看着这个小疙瘩块一样的孙女,只见她雪白的小脸浮起红晕,清水眸中流溢着淡淡的水色,又是窘迫,又是不安地福了一福,小声道:“老太君,您火眼金睛,阿蘅是什么都瞒不过您啦!”
老太君闻言,笑容扔挂在脸上,只是失却了温度,有些不喜欢,要把疼爱蘅姐儿的心思淡了。
哪知蘅姐儿话还没说完,又扭着小肉身子过来,靠在老太君膝边,软糯的声音里藏着五分害羞,五分娇气:“早上老太君送来的头花,阿蘅喜欢那支‘天星追月’,但是丫鬟们偏偏让阿蘅戴‘牡丹俏春’,那花儿艳的过分,不衬阿蘅今天穿的裙子。今日大姐姐回府,阿蘅也要去,带着这支富艳的头发,惹得大姐姐骂我么?但,但……”
蘅姐儿抿了抿小嘴,欲语还休,万分为难地看了一眼老太君。
“但头花是我送的,你不敢不戴,是么?”老太君放缓声音问道。
宋玉蘅乖巧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
老太君悟了,蘅姐儿只是为了头花在闹别扭,并非嫉妒绫姐儿。
也对,她还这么小,没道理对尚未见面的嫡姐产生敌意,到底是心思干净,心里受了委屈,脸上自然是会展现出来的,比不得其他庶女,藏深纳拙,猜不透心思。这蘅姐儿为一支头花顾虑绫姐儿想法,小小心思倒是可怜可爱。
误会解除,仿佛艳阳融化了冰雪,老太君脸上的笑意又变得和暖起来:“傻丫头,一支头花值当什么,你只管说,叫她们换去。”又叫式微过来,让她把放在柜子里的镶金匣拿一个出来,给蘅姐儿多多挑选几支首饰,任她喜欢的戴。
宋玉蘅非常矜持地选了一两支低调却又不失格调的首饰……镜子中碧绿的小玉簪清透莹润,浅粉“飞星追月”头花没入鸦发垂髻,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黛,玲珑小人儿懵懂又无邪,不惊艳,却也不会泯然于众。小手拈了拈花瓣,她不由得微微一笑。
又险胜了一局。
嫡庶有别,长幼有序。钟鸣鼎食之家都严格秉承这套规矩,虽然会有失偏颇,但也实属无奈之举。于嫡,守住既得利益,甚至利益最大化,包括地位与钱财,财生财,官护官,开枝散叶,光耀门楣。于庶,分配余下利益,多少全凭运气。庶不如嫡,引发争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但容老太君却不容许,足以证明老太君是多么看重容元绫。其他庶姐儿但凡露出一点嫉妒的模样,便会令她疑心,甚至不喜。
好在应对及时,消除了老太君戒心,又得了几件首饰,实是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