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蘅拽着早上出门时被华月绑在头发上的花缎,方才被式微塞在袖子里,她往脖子上一套,吐了吐舌头,继而又似乎有些痛苦:“娘亲……疼……不舒服……”
“不要说了,阿蘅,不要说了,娘亲知道了……”温姨娘心碎成了一地,鼻头一酸,热泪夺眶而出。她不能,也不敢再想象阿蘅当初经历的痛苦……。她狠狠抱住阿蘅,亲着女儿的小脸,再也不敢问下去了。反而女儿会伸出软软的小指头,帮她擦拭眼泪。
看着这对苦命的母女,老太君若有所思。
“这么说,灵儿是凶手了?”谁也没说话的当口,兰姨娘“不经意”的提了一句。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害人!老太君,求你相信我,我不敢的,不敢的……”灵儿双膝一软,差点跪下去,可是被金玉二人提溜到老太君面前,她已是连呼吸都不敢了。老太君问她话,她也不敢说,只瞪着大眼睛,惶恐地看着顾姨娘。
顾姨娘恨不能挖了她的眼睛,大喊看我干嘛。但是她不能在老太君面前露馅儿,只是额头上冷汗一道道的出,手里的帕子已经捏成皱巴巴的一团。芙姐儿见母亲这样,又是心疼,又不敢贸然替娘说话,坐如针毡。
温姨娘此时不哭了,径直带着阿蘅跪在地上,面对老太君道:“老太君,现在真相大白,妾身求您看在阿蘅是侯爷女儿的份上,给阿蘅一个说法!”说完,重重磕了一个头。把宋玉蘅心疼的。
“什么真相大白,现在只是蘅姐儿玩乐之言,并不作数!”顾姨娘强笑道:“老太君,这件事必有蹊跷,蘅姐儿脑袋不灵光,说不定她只是随便抓了一个人,随便说说而已。”
“随便说说?顾姨娘,我的阿蘅差点被你的人勒死在家里,你居然怀疑她撒谎?!你,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你恨我,倒是来杀我,别碰我的阿蘅!我已经落到这种地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你难道不懂,我对你,对你们已经没有威胁了吗,为什么要害我的阿蘅!”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害蘅姐儿了,你少血口喷人!再说,我跟你无冤无仇,什么威胁不威胁的,我听不懂!”
“你还不承认!当着老太君的面,你敢赌誓么?拿你和芙姐儿。因为我敢。”
温姨娘脸涨的通红,这是她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宋玉蘅原本以为她只会哭泣,可现在发现,她娘吵起架来,还是可以的。
见二人争得不可开交,又有兰姨娘添柴加火,这阵势,只让人热血沸腾。宋玉蘅此时已经置身事外,无聊之下,研究其他人的表情为乐。
芙姐儿看起来有些紧张,毕竟被牵涉的都是她家的,她一双手抓着椅子,指甲绷的雪白,抿着唇,严肃的很,以及,她身边站着的一个妈妈,始终按着她的肩膀,似乎在告诫她不要乱出头。她是主,任何时候都要以声誉为重,万不可为了姨娘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尤其在老太君面前。
而婳姐儿年纪小些,表情分外平静,捧着一只热热的茶杯,作壁上观。好一个娴熟雅静的女孩子,看她递给芙姐儿糕点的动作,隐隐跟兰姨娘添柴加火的行为有异曲同工之妙。
式微,那个为自己梳洗打扮的大丫鬟,却是担忧地看着这一切。偶尔看向宋玉蘅时,满是心疼。宋玉蘅暗道,又是一个玉妈妈样的人,好丫鬟,很善良。
这时,一直沉默,皱眉的老太君发话了:“够了!”
三个姨娘终于不再吵了。老太君又道:“平日我对你们还是疏于管教,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整日说着给别人立规矩,自己却不守规矩,可怜我那好儿媳死得早,否则也不会让我来受你们的气!”
兰姨娘立刻温柔奉上一杯茶:“老太君,这是怎么说的,都是我们的不是,您别气坏了身子。”
“哼,这件事是我处理的,必然能处理出结果来。蘅姐儿虽然已经指认了凶手,但是她自己脑袋受过伤,不能全信……”
温姨娘激动道:“老太君——”
“别急。我们这里不还有凶手吗?”
原本顾姨娘还在窃喜,听到这里时,忽而怔了怔,只听老太君又道:“方才你们大闹时,我已经让金玉妈妈把灵儿带下去审问了,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再一看,果然,少了金玉妈妈和灵儿。
姜还是老的辣!宋玉蘅不由得对老太君有所改观。老太君倒是清醒,谁也没偏袒。不过她对结果不抱有期待,毕竟温姨娘似乎做过什么事,让老太君不喜,而看顾姨娘兰姨娘,显然已经在老太君面前得到一定的信任基础,最后,到底是什么结果,还不能下定论。
她们回到了小院。因为老太君没有留她们吃饭,所以午餐晚餐照旧吃公中的。那公中的饭菜,新鲜,美味,干净,全都沾不上边。宋玉蘅已经拼命命令自己不许挑食了,可是面对不知被谁挑拣着吃剩下的粗茶淡饭,她实在提不起兴致来。
因为有了凶手,第二天,原本押走审问的丫鬟们也放了回来。
清静的小院变热闹了,可宋玉蘅也气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