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那么大,却又?很温柔。
贺汀和青墨一起在给他的小菜园浇水,青菜萝卜绿油油的,喝了水蹭蹭往上长。
贺汀温柔地抚弄它们的叶子,这里的萝卜和青菜都?长得更漂亮些,味道也更清甜些。
翠绿的叶子在他的手下,怕痒似地轻轻闪躲。
宋筵坐在他的树屋上,遥遥地看着?这一切,美好的风景也无法化解他心底的忧伤。
两人?拿着?工具经过时,一颗松果落了下来,不偏不倚砸在了贺汀脑门上。
贺汀抬起头,宋筵瞅了一眼道人?挺拔的背影,轻声道:“兔儿爷,你过来。”
贺汀手脚并用地爬上去,两人?各拽了一把竹椅就?着?日光发呆。
虚妄海里浪花翻滚着?,在阳光下一闪一闪,每到?夜晚,无数精灵一样?的小水珠会漂浮上来,在空中跳舞。
宋筵叹了口气,说:“鹿美姬说也要嫁一个狼王那样?威风的夫君......”
贺汀看向他,宋筵说:“兔儿爷,我觉得一点都?不快乐了,鹿美姬如果嫁给了别人?,我可怎么办?”
贺汀轻轻地笑了:“是吗?你真是一只幸福的松鼠。”
宋筵愣住了,他想要的是安慰。
可是自?己的这个好朋友在说什么呢?竟然?说他是一只幸福的松鼠。
他哪里幸福呀?他一点都?不幸福,他满心苦闷。
但贺汀是真心觉得他幸福极了。
如果这种事情已经是他人?生中痛苦的顶点,那么只能说明他人?生中其他的生活大都?是顺心顺意的,这样?的人?还能不幸福吗?
他很羡慕。
贺汀穿了高领的长袍,堪堪盖住了脖颈间的牙印。
他们的生活看似平静安宁,但太阳下山后,靠近茅屋的妖气越来越重,道人?白?色道袍上的血点也越来越多。
而他被恶龙之血控制的次数也越来越多,缓解回来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他被控制时神智是模糊的,心里大约明白?正发生着?什么,可动作却如牵线木偶般,无法自?控。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掌控。
他变得不是他,变成?了一具傀儡,让他灵魂深处的那一点清醒更加痛苦不堪。
昨夜也是如此,他抱着?兔子亲吻,忽然?间被恶龙之血控制。
恍惚间将亲吻的双唇变成?了尖利的齿,撕开了他肩颈间的皮肉,那一刻他无比满足。
兔子身上流出的鲜血,鲜美到?让他疯狂。
他醒来后看着?他苍白?的脸,害怕极了,情况只会越来越糟,也许下一次他醒来,看到?的只有他的尸体了。
青墨坐在阳光下擦着?他的剑,他擦得很仔细,干净到?这把剑像从未沾过血一般。
看到?贺汀慢慢挪进?了小院里,他唤他:“过来。”
贺汀毫不犹豫地走向他,他把剑柄递给他:“将来若我真疯了,用它杀了我。”
贺汀没接,低头看着?:“若你死了,我怎么办呢?大约你刚断气,那些妖就?会把我给吃了。”
他看他,带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你能不疯么?”
青墨闭上眼,他苦苦撑着?,就?怕他死了他无依无靠,任人?鱼肉。
他没法答应他任何事,只是把那把视若生命的剑嘡啷一声扔到?了地上,把那些话也丢到?了尘土里。
他猫腰下了地窖,捡了萝卜出来给贺汀炸萝卜丸子。
贺汀蹲在旁边,把新出锅的丸子用两只手捧着?,一边吹气一边吃,婴儿肥的脸瘦了一些,但还是满足到?双眼弯了起来:“真好吃。”
“如果可以”,青墨说:“我情愿做虚妄之境里的一株草,会开心的多。”
贺汀看着?手里的萝卜丸子:“做草说不定会被我吃掉。”
青墨笑了:“我情愿你吃我,而不是我吃你。”
贺汀拍了拍手:“可是,我情愿被你吃掉也不愿被别人?吃掉。”
两个人?之间一片沉默,油锅里发出丸子轻声的滋滋叫声,油花翻滚着?,摧毁也建立着?。
夜晚的虚妄海,波浪轻轻拍着?海岸,星星在波浪里闪光,水精灵轻轻地跳起又?落回。
萤火虫打着?灯笼在他们身边戏耍,贺汀和青墨躺在草地上,静默无声。
妖气越来越近,将海面蒙上了一层雾气。
贺汀问:“这灵果的吸引力就?那么大吗?”
青墨轻轻嗯了一声,他说:“吃了这灵果他们可以增加修为,也有可能会成?仙?”
“成?仙?”贺汀有点惊奇:“为什么我没有成?仙?”
青墨笑了笑:“因?为你们并算不得刻意修行,只是被天?地灵气所滋养。”
“成?仙真的就?那么好吗?”贺汀问:“成?了仙便不会死,不会孤独吗?”
“并没有那么好。”青墨笑了起来,侧头来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