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暗了下来,灰蒙蒙的,像笼了一层纱。
顾秋杭在泳池里来回游了几圈,将身上的暑气散尽,才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靠着池壁停了下来。
对面一个人入了水,顾秋杭眨了眨眼,把眼睫上的水珠眨掉。
隐隐看到一个身影,皮肤很白,头发很黑。
他游了过去,那人也向他游来,在水底向他张开了双臂。
水底的光线更暗,但能看清那人的动作,顾秋杭动作一滞,随即游得更快,向那人冲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的唇角在水底弯了起来。
只是将触未触之际,他的脸色变了,翘起的唇角也严肃地抿了起来。
他对着那人触上他腰际的手轻轻一推,借着水的浮力,两人迅速分了开来。
顾秋杭钻出水面,将湿发捋向脑后,眼睫上水滴成串地往下滴落。
他喘息着,视线却很冰冷地定格在出水的另一人身上。
是孟岭。
他看着那张与贺汀七分像的脸,心底里升起一阵厌恶。
不是他,即使再像,终究不是他!
即使看不清,也能感觉到不是他!
顾秋杭转身上了岸,留下孟岭喘息着,脸色苍白。
如出水的美人鱼般,朦胧的光线中,他的面部轮廓,透着脆弱,美的让人心惊。
贺汀下了车,在大门外深深吸了几口气。
他往里走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近乎一路小跑。
天黑了,路灯亮了起来,连白天恼人的蝉鸣声也渐渐隐去,这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进了大厅,三步并作两步地迈上楼梯,一颗心跳的失序。
顾秋杭拉着行李箱推开门,正看到贺汀满头是汗跑了上来。
第一次见他这么冒冒失失的样子。
两人不由地同时一怔。
贺汀把手撑在膝盖上急促地喘息着,看着顾秋杭手中拖着的行李箱。
他说:“顾秋杭,你去哪里呀?”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原来他的名字叫起来这么好听,他不由地笑了起来。
顾秋杭的情绪都收在眼睛里,就像没听到他叫了他什么一样。
“要去澳洲待一阵,那边公司临时出了点问题。”
“哦,”贺汀直起腰,额角的汗水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因为急速奔跑,他的脸颊泛着潮红,眼睛却亮的出奇,像蕴满了星星,像点着两簇火苗。
“怎么这么急?有事?”顾秋杭靠近了,低下头看着他,伸出拇指帮他揩去额角的汗水。
他的动作很轻很温柔,眼睛里含着一点点笑意。
贺汀看着他,平复着呼吸,心却越跳越急:“嗯,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顾秋杭低头看了看时间:“十分钟够吗?我一个小时后的飞机。”
贺汀张了张嘴,半晌他发出了声音:“不急,你回来再说吧。”
十分钟怎么够呢?他想对着他说十个小时,十天,十年,或者更多。
他不想那么仓促,他想两个人可以不用看时间,慢慢地好好地说下去。
顾秋杭点点头:“那好。”
他从他身边经过,贺汀看着他的背影。
他今天穿的很简单,像个普通的大学生。
贺汀在背后又叫了他一声:“少爷!”
“嗯?”顾秋杭回头:“我把陈叔留下了,有事找他就可以,到了那边我会把电话发给你,有事情也可以联系我,如果联系不到我,就打公司助理电话,回头我发给你。”
贺汀嗓子有点堵,他说:“我只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顾秋杭看着他,翘了翘唇角:“开学前就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