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岐亲自上阵损了褚琰一番,把褚琰“抓不到”猎物的事生生变得好笑起来,见承兴帝被逗得开心,周围的人都只能顺着皇帝的话,夸柳岐的画技好,再安慰安王不擅骑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朱贵妃本来早早打算趁机阴阳怪气几句,结果没敢提。
最后承兴帝道:“既然是岑家的公子猎了你的鹿,那便让他还你一只活的。”
柳岐一脸嫌弃,但还是应下了。
岑双:“……”
散场后皇家一众人回了行宫,臣子及其亲眷则回了自家的营帐。
回屋后,褚琰便开始找柳岐算账,伸长手臂从后面箍住他:“柳公子,你不厚道啊。”
柳岐缩了缩肩膀,干笑了两声:“陛下不是挺高兴的嘛。”
褚琰:“你嫌弃我。”
“没有没有,不嫌弃,我心疼……”柳岐及时把话一顿。
褚琰却不肯轻易放过他:“嗯?什么?”
柳岐低下头,一时不敢言语了。
他未说完的话是“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又忽然意识到这是句郑重的表白,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以往对着长辈,甚至是对着小姑娘,他这些哄人的话都一套一套的,认识褚琰后,倒变成了褚琰哄他,他只管接着褚琰对他的好。
褚琰也不逼他,静静抱了他一会儿,温声道:“你想要宠物,我给你弄一只可好?”
在承兴帝面前说想养鹿的话其实是编的,柳岐觉得逗逗鸟就足够了。
可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柳岐说:“好。”
此后连着四天,褚琰每天入林子,都捉一条巴掌大的小鱼回来——野池子里养不出多肥的鱼。
承兴帝始终没说过他的不是,还日日让人把小鱼换着花样地做着吃,说是连日吃大肉吃得油腻,多亏有这么条鱼,尝得嘴里鲜美。众人眼看着皇帝的心都偏到天上去了,这才意识到安王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受宠。
裘自珍这些天总听人拿安王和其他公子做比较,就差没明着说安王是个只有容貌和圣宠的草包,不禁觉得有些羞耻。
今日听那些姑娘转头说起了“安王比三皇子还受宠”,才觉心里好受,愈发坚定了些。
这几日岑倾倾也偶有到林子里转转的时候,她虽出身文臣家,性子却比寻常闺阁女子硬,射箭和骑马学过一些,自打知道自己要嫁给壬亭侯世子后,更是练得努力,好与未来的夫君有些共同话题。
裘自珍以陪她的名义跟在身边,一连几日总算摸清了泉水尽头那个池子在哪儿。
她事先打听好,今日柳岐又被那些宫妃缠着给她们作画像,柳岐也应了的,安王摸了好几天的鱼,今日也该在那处才对。
她远远看到褚琰悠哉悠哉地骑着马进了林子,便凑到岑倾倾面前:“表嫂嫂,今天你若不去,可否借我马?昨天摘到的那果子酸甜可口得紧,我还想再去摘些回来。”
岑倾倾被她这一句“表嫂”喊得耳朵发红,道:“你想去便去吧,不要走得太深,林子里乱,还有诸多贵人。”
裘自珍脸一白,只当岑倾倾是暗讽她身份低微,没有往贵人面前凑的资格,勉强一笑说:“不、不会的,我就在昨天走过的地方转一转,表嫂放心。”
等她走后,岑倾倾的贴身婢女轻轻“哼”了一声,走上前来劝道:“小姐,奴婢看这位裘姑娘实在不像个好相与的,您没瞧见方才她那脸色,您好心带她来秋猎,可估计她根本没记着您的恩呢。”
岑倾倾平静地扫了眼裘自珍离开的方向:“我醒着呢。她毕竟跟柳家沾亲带故,在老夫人面前还算得眼,求到我面前,我也不好拒绝,只要她别给我弄出乱子,借她些好处也无妨。”
婢女忧心道:“奴婢就怕她非要出乱子。”
岑倾倾笑了下:“那也无非就是丢一回脸,她毕竟不是我家的人,碍不到我什么。”
婢女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
裘自珍在池子附近找了处隐蔽的地方停下,又在马儿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子。
那马是岑府带来的,专门供女儿家骑,温驯得很,不会伤人,被抽以后只顾着往前跑。
随后她又在地里滚了一圈,让衣摆上沾了些泥,扯乱头发,她早就练过,头发不是那种狼狈的蓬乱,而是乱出一种我见犹怜的美,叫人忍不住心疼。
做完这些,她便在湖边的石头后面等待着。
等得不知是什么时候,只觉得肚子都饿了,安王也没有出现,她不禁犯起嘀咕,想难不成安王早就把鱼捕走了?
转念又觉得不可能,安王每日就只带一条鱼回来,定是这鱼不好抓,要废些时间,她紧跟着安王进了林子,怎会错过呢?
正想着,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裘自珍连忙捏起帕子,挤出几滴眼泪,生生将眼睛憋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