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医院所在的位置偏离主城区,就在城圈边上。
简瑶被医生安排住进病房里挂水时,因为单人病房里冷冰冰的气温打了个哆嗦,顿时觉得流进血液里的针水变得更冷了。
简瑶自小身体健康,还真没住过几次医院,像是这样带着八十年代老旧风格的住院楼,看起来还有些害怕,考古工地条件再差,那毕竟是自己热爱的事业,但是住院不一样,这样的环境,总是让简瑶有些心理上的洁癖。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没办法,出门在外,能找到一个肯给自己看病的医院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医院太穷了,竟然没有空调。”
还没开口,跟着她进来的黎言寻就说着嫌弃的话,用拇指捻着窗帘合上,对着那桶不晓得什么时候换上的桶装水皱起了眉头。
这一次两个人的观点达成一致,简瑶没有在反驳他的观点,脱了鞋子便合着衣服躺到了病床上,折腾了一晚上,她这会儿已经很倦怠了:
“凑合凑合,能把病看好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一晚上简瑶都没有闲着,病情询问,验血化验,忙的不可开交。医生确诊她只是换上风寒和肠胃炎之后,才肯给她输液安排病房。
这会儿头沾着枕头,顾不得脚底板上的那些寒意,没一会儿简瑶就困的闭上了眼睛。
自从结婚以后,简瑶几乎每晚都做梦,尤其是后来和黎言寻到了工地,她更是因为那些防备不敢睡太死。或许是这一晚的折腾,也或许是因为黎言寻冒着寒风将她送进了医院,这一夜她睡的十分舒坦,一夜无梦。
隔日凌晨,她迷迷糊糊的活动腿时,被脚上压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掀开被子,她才看到自己的脚被那个人塞进了热水袋的夹层里,他坐在床尾的位置打瞌睡,用左手手肘压住了她的腿。
简瑶看了看旁边那张床上叠放整齐的被套,显然这人昨晚就没有上过那边的床:
这个男人,难道坐在床尾守了她一夜?!
那一刻,简瑶才发现自己心里泛起来的那些愧疚,都是来源于最开始对这个男人的防备和嫌弃。
关键时刻,他好像从没有掉过什么链子。
婚前姑妈为了说服她嫁过去,说尽了黎言寻的各种好话,夸的天花乱坠:
“人家毕竟年长你五岁,绝对是个靠得住的人!”
她现在似乎有点理解姑妈说这句话的原因了。
如果不是早先知道他的年龄,简瑶也不会认为他有多老,这个男人的面相看起来是和实际年龄不符,他的五官并不显老,虽然单看每一个部位都很凌厉,凑在这张脸上却莫名的让人感觉很舒服。
尤其是此时,他的脸被压了一晚上的凌乱头发遮挡住,露出一些安静舒适的面部角度,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狗,她将手在衣服上搓了搓,小心将他嘴角边那缕头发勾走……
其实这男人,好像也就是嘴巴毒了一点。
她完全沉寂在自我安慰的画面里,直到后来,她看到那个人把脸颊往自己的胳膊肘里揉揉,睁开眼睛看到坐起来的简瑶时,他满脸嫌弃的吐槽了一句:
“姑奶奶你可终于醒了,昨晚在病床上滚了一宿,差点以为你要变身女金刚了。”
他说着,将压在她腿上的那双手挪开,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肘:
“你这腿也太粗了吧,我一双手都握不住,你知道昨晚我为了压住你乱蹬的腿,废了多大力气吗?”
简瑶刚刚燃起的少女心,被对方这句话灭的一干二净,她面无表情的翻身下床,将那个热水袋丢到他手上,没等她反驳,那个人就把热水袋还给了她:
“捂过脚的热水袋就别还给那个护士了吧,会被打的。”
简瑶脸皮薄,又不是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气的面红耳赤:
“我脚不臭,我没有脚气。”
“你脚是不臭,你屁臭。”
简瑶怒火中烧,挥起小拳头刚想打他,就被进来的值班医生打断了。
看到她精神抖擞,面部红润,那医生可算放心了下来,给她开了一剂今晚要过来打完的药水:
“你昨晚的体温不稳定,一会儿高烧一会儿低烧,把我也吓到了,现在看你气色不错我也放心了,晚上再过来打一次就好了。”
简瑶看了一眼趁机溜走的黎言寻,愤愤的咬紧了牙关子。
这时,她才听到医生用十分羡慕的口吻和她说:
“你这老公哪里找的啊,长得俊也就算了,还特别细心,昨晚还是他先发现你体温不对劲的,他守了你一夜,回去好好让他休息。”
她松开了握在一起的拳头,连连点头,谨遵医嘱。
那之后简瑶再没有和他计较,她跟在他身后结账出院,看他准备骑着机车载她回村里,提议道:
“回去待不了多久又要骑车来这里挂水,要不城里开个房吧?”
黎言寻戴安全帽的动作一顿,目光自上而下的打量了她一眼:
“算了,你身体病着呢,改天再和你办事。”
他说完这话,用余光瞥了一眼从脖子一路红到耳根子的小女孩,眼睛里含着某种恶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