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
“你没事吧?”
一个人伸手过来扶了下那个面容苍白的男人,那男人喘了几口气,在别人的帮扶下,勉强走了几步,突然开始吐血。
吐了好多。
旁边的人一直安静地看着,直到这男人缓了过来,才开口问:“是因为拾一的那一刀吗?”
男人随意地擦了下唇边的血迹,“不是,他够温柔的,也没真想杀人。”
“那是?”
“归零,”男人一提及这个名字,眼神瞬间阴翳了下来,“除了他,还有谁能伤到我。”
旁边这人没说话了,扶着他,一直走到了一个房间,并没有开灯,借着外面照进房间内的月光,将人扶到了沙发上,“这个地方很隐蔽,一时半会没有人能发现。”
男人躺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语气淡淡地吩咐一声,“去拿瓶酒。”
“是。”
这人拿来了一瓶葡萄酒,玻璃高脚杯,放在桌子上,然后倒了一杯。
男人拿起酒杯,缓慢地饮了一口,葡萄酒的醇厚香味在口腔里蔓延,柔和顺滑的口感,让他下意识眯了下眸,脸色也渐渐好转了些。
旁边的人这时问:“不是要拾一亲手杀掉归零吗,为什么突然又这么做?”
男人低哼一声,有些不悦,“他要是会动手,几年前归零就死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即便是没了记忆,这个人也不会做错事,若不然,又怎会是天命之子。”
男人想到这,心里一时有些复杂,嫉恨,狂躁,不悦,还有某些无法言明的情绪,充斥着他的心,他仰头,一饮而尽,接着又倒了一杯酒。
旁边这人一直看着他,“既然这样,让你对你动手,也并没有多大用处吧?”
“不,”男人突然笑了声,难得有几分愉悦,“有一就有二,只要在他心底埋在一颗种子,暗示他曾经亲手杀过他哥,一时的痛苦终究会过去,下一次动手,可就不会手软了。”
“而且,我要的是斩断他跟归零的关系。”
这人疑惑,“不是要对付归零?”
男人摇头,慢悠悠地酌了一口葡萄酒,“十年前,我跟拾一做过一场交易。”
“时至今日,也无法完全把他身上的东西拿走。我思来想去,观察许久,也许是因为他心中还有一个牵绊,这个牵绊让他始终无法真正放手,无法忘却一切,无法彻底归属我。”
旁边的人低声问:“什么牵绊?”
“还能是什么,他亲爱的好哥哥,”男人每每想到这,心中恼火滔天,连自身的修养都无法维持住。
“一个难缠的家伙,十年了,到现在还不肯放手。”
男人声音冰冷,带着忌惮与恨意,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归零。”
“所以,你之前做的,不是要他亲手杀了归零,而是,让拾一真正放弃归零?”
一个爱慕他,甚至逼他杀自己男朋友的哥哥,最后爱而不得,死在了自己手下。
甚至死之前,言明自己后悔了,放弃了,再也不想见到他。
以拾一素来的冷淡与骄傲,想必就真的会放弃这个哥哥。
毕竟他是拾一,是天命之子,是审判庭下最利的那把刀,从来不会纠结于小情小爱里。
这人沉思了一会,“归零不会轻易放手。”
“他当然不会放手,只要,让他消失。”
“这……恐怕很难,”这人语气犹疑,“他的人很多,谁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他真正的人,而且这人心思莫测,城府极深,冷血无情,对属下也不一定会信任。”
男人好整以暇地看向他,“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光明正大地在这里出现了?”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因为他的软肋在这里,只要拾一在这里,他根本走不了。”
“从小到大,相依为伴,本以为是单纯的兄弟情,后来发现弟弟身边有了其他人,因无法忍受而自我意识觉醒,什么剧本,什么玩家,甚至是世界规则都敢抵抗。”
“甚至是这十年,一次又一次地靠近,不过就是为了得到那个人。”
“这种无法割舍的执念。”
“他怎么可能会离开。”
男人说到这,笑着问了一句,“你说他怎么还没疯?”
“每当就快有进展的时候,心上人就会把他忘掉,一次比一次干净,甚至还会问他,你是谁。”
“啧啧,真可怜。”
旁边这人沉默,没回话。
是啊,可怜,整个主神世界,所有玩家狂热追捧崇拜的归零大神,在感情方面,竟然是这样的单枪匹马。
什么事都做了,什么事也都忘了。
一次又一次的靠近,一次又一次的重归于零。
到头来,他竟然还没疯。
难怪无论何时何地,何种身份,只消一眼,就能认出那个人。
“只要拾一在,让他消失,迟早的事。”
“我们该怎么做?”
男人并未回答,把酒杯搁在桌面上,唇边漫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淡淡地问:“求而不得,与得而复失,哪一个更可悲,更让人无法忍受?”
旁边这人沉默了一会,低声说:
“会失控吧。”
如果从来不曾得到还好,可明明都已经是恋人了,还要再失去,再强大的人也会无法忍受。
男人笑:“但拾一可不是会任人摆布,甚至是忍受控制的人。”
“……十年前的,那场交易,是什么?”
男人看了他一眼,语气漫不经心,隐含警告,“好奇?”
这人忙低下头,“不是。”
……
“小哥哥?”
“小哥哥?”
一连串的清脆声音将趴在店里睡觉的银白色短发少年唤醒,少年摘下耳麦,起身,眉眼尚存几分懒怠,走了过去,“又是什么坏了?”
站在店门口的少女吐了吐舌头,指了指脚边的一个小箱子,“我家的这个智能小管家突然不听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