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在没有任务加身的情况下,主动的,心甘情愿的,去想要保护抚养一个孩子长大。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捏着沈幼戈的脸蛋让他抬起头来,与之对视,认真道:“是的,我就是为了保护你而来的,我会一直保护你,直到你再也不需要我的保护为止。”也许,来这个世界,真的就是为了眼前的这个孩子吧。
沈幼戈试探地伸手抓住了林雾的手,抓的十分用力,手指一直在微微颤抖,他的喉头也在抖动。
片刻后,他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抿着嘴冲林雾笑了,“嗯!”
既然对方都嗯了,林雾赶忙抓紧时机满足自己吸萌物的冲动,毫不客气地伸手在对方的头上乱摸,硬生生把对方略显文艺的半长卷发给揉成了一团鸟窝。
看着林雾笑,沈幼戈愣了一下,也跟着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那说好了,要相信我的哦。我跟你讲,你的身体太不好了,我要尽快开始给你治疗,会给你扎针,让你吃苦苦臭臭的药,你怕不怕?”
沈幼戈坚定地摇了摇头,这些有什么好怕的,他又不是没被人扎过。那些人还会把特别粗特别长的针全部扎进他的肉里呢,至于吃又臭又苦的药,何管家每次赌博输好多钱的时候,回来甚至会给他的饭里面掺泥巴和沙子,他都能吃下去的。
这些对于他来说,是早就习惯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怕呢?
林雾莫名看懂了少年未曾说出口的话,他哽了一下,放轻了手脚,安抚地揉搓着少年的脑袋,“不会了,以后都不会再有了。我跟你说……”
胖球突然示警:[宿主,何管家推着餐车快走到门口了。]
林雾舔了舔嘴唇,笑了。
想要安心修炼,还有给沈幼戈治病,那就必须一个安全安心的环境。既然暂时还没法脱离沈牧夫妇的掌控,那先把何管家给控制到手里吧,毕竟县官不如现管嘛。
也是给幼戈先出口气,收点利息。
他冲着沈幼戈挑了挑眉梢,笑的像个狡黠的坏小子:“幼戈,想不想看何管家倒霉?”
沈幼戈眨了眨眼,连忙点了点头,点头点到一半,又觉得自己这样可能会让林雾觉得他不是个好孩子,整个人僵在了那儿。
林雾笑着揉了一把他的头毛,拍拍他的肩膀:“那你就在这儿坐好,看爸爸给你出口气。”
话音未落,何管家门也没敲,就直接推着餐车走了进来,皮笑肉不笑地说:“二位少爷,午餐送来了,我这就替二位布置好,请稍等。”
林雾等着对方态度倨傲随意地支起简单的桌椅,把看着就没什么热乎气的饭菜摆好,这才笑了,[球啊,给爸爸隔个音。]
[好嘞!]
胖球话音未落,林雾就直接扑了上去,飞起一脚将何管家踹翻在地,抡起拳头就打。
“你!你干什么!”
何管家没有想到几分钟不见,刚刚还一副暴发户家养出来的一身小家子气的作精臭小子,霎时间就跟鬼附身了似的,变了个人,居然敢对他动手。
这别墅里布置了最少三十个保镖,甚至不需要他开口呼救,正在看监控的保镖们也能马上发现,赶过来……
渐渐地,何管家发现情况不对了,他已经被揍了好几分钟了,应该出现的保镖们却根本没有出现。
最让他胆战心惊的是,他刚刚在疼痛的支配下,下意识放开嗓子呼救的声音虽然因为痛楚而变得断断续续,但是绝对不小,配合上他尖锐的呼痛声,家里肯定有佣人能听见。
但是,他已经像个沙包似的,被打了好半天了,他想象中的保镖破门而入将这个臭小子打翻在地的画面,一直没有出现。
何管家这才慌了,他想要自救,拼命挣扎,但是卡在他肩膀上的手和压在他大|腿上的膝盖像是有千斤重一般,他的挣扎如同蚍蜉撼树,毫无作用。
而林雾甚至还有闲工夫扭头冲着沈幼戈耍帅:“怎么样,我是不是超帅的,保护你没问题吧?”
沈幼戈抱着胖球,激动的脸都红了,他使劲地点头,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小星星,崇拜都快溢出来了,看那样子恨不能给林雾现场打call,鼓掌助威。
“解气吗?”
沈幼戈笑了,没有说解气,但眼神里却充满了开怀的笑意。
“解气就行,我再打一会儿,你多解解气哈。”
林雾活了这么多年,虽然很多东西都随着时间的流逝忘的差不多了,但是作为一个需要保护小崽子的老父亲,这打人的本事,那是刻在骨子里的。用什么姿势制住敌人最方便,打敌人身上哪些位置最疼却又不会留下痕迹,他心里门儿清。
他现在虽然没有灵气,但收拾何管家这么一个老东西,那简直跟喝水一样轻松写意。
何管家从一开始的呼救开始改口,冲着林雾破口大骂口吐芬芳,再慢慢变成虚弱的求饶。
他是真的怕了,作为徐家培养出来的狗腿子,在陪着徐颖嫁进沈家之前,身为徐家姐弟的心腹,他是专门管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生意的,手上沾着人命的凶徒何管家没少接触。
当了十多年的管家,他本来以为自己早已经忘了当初藏在暗处的经历,可是,看到林雾的眼睛,他一丝不差的全部都想起来了。
更甚至,他觉得,林雾现在看他的眼神,比当初他接触过的那些凶徒们,还要可怕的多。
不像凶徒们眼神中随时含着嗜血的凶光,这人眼神清亮平和淡漠,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儿,随手就能捏碎踩烂……
何管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哆嗦了一下,裤子就湿了。
林雾吸了吸鼻子,戏谑道:“哟,这就尿了?您老人家可忒不经事儿了。也是,人老了,前列腺就容易出问题,您得空儿记得去医院检查检查,啊?”
这,这种羞辱!
何管家咽了口唾沫,嗓子眼里涌上一股浓郁的铁锈气,他半垂着眼帘,尽量做出恭谦的表情:“林,林少,咳咳……我知道错了,我……”
“错哪儿了?说来听听。”林雾伸手拍了拍何管家的脸颊,笑道:“批评与自我批评嘛,你把错处说出来,咱俩一块儿分析分析,这样才能记忆深刻,以后不会再犯嘛。”
何管家只觉得气血翻涌,眼珠子都红了,他不住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躲过这一劫,只要让我脱身,我就能让这小子日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谄笑着道:“我,我不该对林少爷不敬,我错了,我活该……”
林雾抬手又是一拳锤下去,打断了何管家的话。
他凑到何管家耳边,轻声道:“是不是心里想着等脱身了要怎么报复我折磨我?哎呀,那可怎么办呢,要不,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何管家看到林雾的手朝自己的脖子伸了过来,牙花子都在打架,赶忙求饶:“没有没有,林少爷误会了我真的没有。是我错了,您教训我是应该的,是我该受的,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发誓!”
林雾掐着何管家的脖子,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看着对方跟离水的鱼一样长大了嘴巴,拼命挣扎呼吸,手如同铁钳一般纹丝不动,直到何管家脸色发紫,直翻眼白,才松开了一些,免得一不小心给人掐死了。
他笑眼弯弯,温柔和蔼地看着何管家,凑到对方耳边轻声道:“听说您儿子是徐颂的玩伴兼司机?啧,那他跟徐颖徐颂可真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哈?如果,徐颂要是知道,他的好竹马不但照顾他,顺带连他老婆一起照顾了,甚至他最疼爱的小儿子也是你儿子的种……”
声音虽然轻,但是落在何管家的耳朵里,却如同炸雷劈在耳边,几乎将他劈到魂飞魄散。
他怎么知道的?他怎么可能知道?!
这个秘密,只有他,他儿子,还有徐颂的老婆三个人知道,瞒的特别紧,这个之前跟沈家从来没有过交集的臭小子是从哪儿知道的?!
何管家这会儿才是彻底的害怕了,他看林雾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可怕的鬼怪一样,气都不敢喘了——只有帮徐家害过人的人最了解徐家的作风,他根本不敢想,如果这个秘密被徐颂知道了,以那人暴虐的性子,他们一家人会遭遇何等可怕的事情。
林雾细致地帮何管家拍打掉衣服上的薄灰,理顺衣服的褶皱,动作慢条斯理,语气不带一丁点烟火气,甚至还有些漫不经心:“虐待沈幼戈是不是很爽,让你有了人上人的快感?啧,这样可不好,人老了,就该善良慈悲一点,爱护幼崽,人人有责嘛。既然你把自个儿当成封建社会穿越过来奴才,那就守着奴才的规矩,奴大欺主什么的,以后可不敢再有哦,否则……立刻会有人去徐颂耳边给他唱一首绿光的。”
替何管家打理好衣着,林雾定定地看着何管家,与之对视:“懂了吗,亲?”
何管家几乎是魂魄出窍地点点头,“林少教训的是,我记住了。”
林雾拍了拍何管家的老脸,吩咐道:“既然知道了,那就去让厨房好好地,重新做一份午餐,也不用送上来了,我跟幼戈下去吃,餐厅那么大那么好看,不去那儿吃饭,太浪费了。”
说完,他走过去,轻声问沈幼戈:“刚刚有没有吓到?”
沈幼戈甜甜地笑了,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新月,他崇拜地看着林雾,手语打的飞快:【你比我之前见到的那个医生还厉害的多!你真的好厉害的!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林雾对这种乖甜可爱的孩子毫无抵抗力,他一抹鼻梁,忍不住再次调|戏人家:“那是,我是你的准老公啊,当然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嘛!”
看到沈幼戈再度涨红的脸颊和粉扑扑的耳朵,林雾大笑,拉着小媳妇似头都不敢抬的人就往出走。
没有发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沈幼戈慢慢地抬起头,脸上哪有什么无措害羞,分明是勾着唇角笑的甜蜜又好看,可那笑容说不出的诡谲阴森。
正站在门口躬身等人的何管家一不小心,看了个正着,他只觉得一股子凉气和阴冷的恶意顺着他的腿攀到了他的脖子上,然后慢慢地收紧勒住。如果不是之前膀胱已经被清空过,他怕是会吓的再次失|禁。
之前羞涩可爱的少年郎现在就像是一只刚刚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满腹阴暗刻毒,择人而噬的修罗恶鬼。
他歪着头,笑容慢慢变大,然后张开嘴,无声地对何管家说:【何管家,好久不见,这次你是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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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说的哟,你亲口向我承诺,你是为我而来,你要保护我,只要我还需要你的保护,你就会一直在我身边,不许逃跑哦。
————幼戈的内心小黑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