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秀才坐的船终于过来了,陈思随行服侍,两人在船上冻得瑟瑟发抖。陆子云和石头赶紧凑过去,把两人扶下来后一人塞了一个手炉和一个兔皮套手,把几乎冻僵的两人送上马车。
严秀才把微烫的手炉拿在手里,感受着被兔皮套手围住的温暖,松了口气,脸色也红润了一点。陆子云很好奇,问道:“夫子,你们怎么冻得这么惨啊?今年虽然冷了些,可我记得我有找人给你们带消息多带些炭吧?”
一旁年轻些恢复的也快的陈思笑着说:“还不是我们坐的那船上,有个回乡走亲戚的人家没准备,孩子着了凉,病的不轻。夫子心软,把炭给了那户人家,结果自己就没得用了呗。”临阳府离桃花县还不算远,即便大雪封路需要走水路,也只需要半天就到。
严夫子自觉这么大年纪还要被学生教训,有些老脸挂不住,闭上眼睛装睡着,不说话,只有下巴处微微抖动的花白胡子暴露了老爷子现在气呼呼又不好意思的心情。
两人相视一笑,也不说严夫子了,反正人平安到了就行,就开始说些平日里遇到的小事。
李文远前不久来了信,他在京城安了家,因为不是亲子,难免被京城其他贵子贵女看低几分。现在李文远以李家子的身份在京城的李氏族学读书,学习还不错。李文远在信中还说起等大家在京城相聚后要如何如何,言语中比以前成熟多了。
陆子云也收到了李文远单独送来的信,还有几本四书五经的注释书,上面或是有大儒的注解,或是有哪些大官的亲笔,另外还有一本上次会试中考中的进士的优秀诗集,上面也被李文远挨个写了哪些诗的句子好,好在哪里的提示。
这段时间经过府学教谕和秦学正的指点,再加上众多学子的比试,陆子云的诗赋虽然比起他其他功课依旧是短板,但已经不会露怯了。每次参加文会,他即兴作诗也能获得一片叫好,至少也是个中等偏上的。
只是这份心意很难得,陆子云不知道李文远对他抱着什么心思,也不知道李文远的气运兽何时孵出来,孵出来是个什么东西,但是至少,现在两人关系还是很好的。
陆子云的酒楼在府城最繁华的地方,山林街的房子在府学那座山的山脚下。考虑到严夫子都五十多了,为了方便,陆子云把山林街的一间房子空出来,给严夫子两人住,又安排了酒楼的人送饭,让两人早早歇下。
岁考是被戏称模仿会试的季节,乡试的环境的考核,也是检验府学学生一年学业的方式。按照古法来制定规定:“岁考分为六等,一等前列者,视廪膳生有缺,依次充补,其次补增广生。一二等皆给赏,三等如常,四等挞责,五等则廪、增递降一等,附生降为青衣,六等黜革。”
这是沈教谕明明白白说过的。
至于像陆子云这样的童生,就是为了检测这一年学得如何,有没有进步。因为童生不分什么廪生增生的,所以只有三等,一等得奖学金,二等照常,三等就可以收拾铺盖回家,给下一批童生让位子了。
临阳府下辖每年有不少童生,视该县的经济和人才储备量决定,只有名次在前五到十个童生才有机会进入府学,其余只能进入本县县学。
但也不是每个前几名都有机会的,这只是最理想的可能性,还是有很多意外发生的。比如桃花县,因为刚从镇抬县级,办了县学都没凑足教书的秀才和举人,平日也没几个读书人,所以人家知府大人根本没想起还有这么个小县城。要不是这次所有童生中陆子云的算学和律法最出色,别的也很不差,还有个张宏远跑前跑后,估计陆子云也没机会进入府学。
因为临阳府学在山上,平地较少,还有大把的秀才年纪都不小了,所以秦学正特意将人分成两拨,一拨年纪大的在学堂考,周围放着炭盆火炉,好歹暖和点。另一拨就没这么好运了,府学有个平时踢蹴鞠的校场,地方不小,但是特别通风,容纳几百人刚刚好。
府学就派人把桌椅摆在这里,四周有大把的训导,教谕,教授,各位考生的家人和书童围观。陆子云倒是没觉得什么,倒是有几个不知道是心虚还是真的很冷,反正抖得挺厉害的。
陆子云自然是在校场上考,秦学正心疼陆子云年纪小,特意给安排了个靠中间的位置,旁边正好挨着个火盆,周围又有大人给挡着一定的寒风,多暖和不一定,但一定比边缘的好多了。
周围几个童生年纪最小的也有二三十岁了,见着这么小的陆子云还以为是谁家娃娃调皮跑来玩的。正要训斥,就看到陆子云熟练地掏出笔墨纸砚,一副准备考试的样子,前面巡逻的训导看见了也跟寻常一般,知道这是个少年天才,和自己等人没法比,讪讪的又坐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