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郊外的疗养院。
柳晴雪醒来的时候,天气?恢复了晴朗,傍晚的阳光透过云层,照耀在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上,像是镀了一层漂亮的金色。
她记不清自己已有多久没能好好看一次风景,好好晒一次阳光了。
似乎每天睁开眼都只是为了争抢,为了更好地生活,为了防患于未然,为了让自己跟母亲过上更好的生活……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每一次努力都是徒劳。
她去争去抢,去防止梦境中的一切在现实中发?生,但?结果却总是事与愿违。
直到现在——
她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消失了,她不会再无?缘无?故的做梦,不会再害怕梦境重?现,因为现在的她已经不会更加糟糕了。
家庭、事业、名声……她失去了一切,但?这些都无?法?弥补她失去母亲的疼痛。
为了帮聂瑶报仇,还她一个公道,她甚至以身试法?,然而她处心积虑想要做成的一切,现在看来都好像是一个笑话。
夕阳一点点陷落,金色渐渐黯淡,天地间好像渐渐蒙上了一层灰意……她恍惚间想起小时候的某次,聂瑶陪她赶去剧组,在郊外的某条马路上,有朵盛开的小雏菊。
是夏天,还是秋天?她已经记不清了,只隐约记得那天有风,有蛋黄色的阳光,她穿了件藕粉色泡泡袖的公主裙。
“李姐,我还有多少?积蓄?”柳晴雪目光怔怔的望着?窗外,轻声说道,“该解约的解约,该赔偿的赔偿,如果不够的话,我手中还有柳氏集团5%的股份——”
哪怕柳氏集团的股份已经暴跌,5%也算不上什?么。
“工作室是妈妈一手创办的,李姐你跟了我们这么久,以后也请你帮忙打理吧,”柳晴雪抿了下唇,“现在可?能状况不好,但?经营了这么多年,也能值些钱。”
“晴雪……”李姐脸色复杂,低着?头竟不知该说什?么。
跟聂瑶这么多年,哪怕并?未接触太多核心业务,也清楚聂瑶手底下不会太干净,圈子里凡是能混出头的,哪个能没些手段?
聂瑶留下的工作室规模不小,零零散散加起来,两千万也是有的,倘若柳晴雪能够接过去,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柳晴雪摇摇头,轻声说道:“李姐,我很累,好多年了,我想去陪陪妈妈,然后出去走一走……你知道的,妈妈她也一直没机会。”
生活好像就是这样,一直推着?人向前走,哪怕做了再多的准备,也终将会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好,我暂且帮忙打理,等晴雪你什?么时候休息好了,再回来,”李姐抿了下唇,又?说道,“其实咱们工作室已经有了几?个成熟的新人,只要推出去,总有机会的。”
柳晴雪低下头,眼神迷茫而空洞,但?她却觉得自己无?比清醒,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更要自由。
“再说吧。”她的声音很轻,好似没有重?量。
随着?柳晴雪正式退圈,彻底消失在公众视野,柳氏集团在支持没多久后,也宣布破产,甚至有许多发?展起来的子公司被查封。
柳驰盛以涉嫌走私、运毒等多项罪名卷入官司,最终判了无?期,他被送进监狱时,没有一个人过来看望过他,包括他唯一的女儿。
至于他与吴婵娟的感情纠缠,也在吴婵娟离开后渐渐被世人遗忘,仅剩下的吴培在少?管所待了数年,出来时剪了一个小平头,身材削瘦高挑,褪去了儿时的青涩。
哪怕他依旧看起来人畜无?害,但?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他,警方甚至多次调查他的背景,试图找出纰漏,但?结果很令人遗憾。
“去哪儿?”叶之衡摇下车窗,看向背着?几?年前旧书包的瘦弱少?年,在稍靠前的地方停下车,“上来。”
吴培停下脚步,削瘦的脸庞上划过一抹不自在。
叶之衡挑了下眉,语气?依旧嘲讽:“怎么,还想进去住两年?”
少?管所的日子的确不好过,但?现在的吴培除了留在叶家,别无?去处,吴婵娟在两年前已经去世,柳晴雪不知所踪,柳驰盛还在监狱里服刑。
同母异父的叶之衡和?叶楚楚,是他目前名义上的监护人,因为他身份的特?殊性?,如果脱离了他们的视线,很有可?能会被再次调查。
吴培不情不愿的上了车,发?现后座还有一人,正笑眯眯的打量着?他。
“唔,手很漂亮,”霍正骅漫不经心的说道,“弟弟真年轻啊,之衡,今天在哪儿吃饭?好好给弟弟接风洗尘。”
一口一个弟弟,叫得吴培脸色又?别扭了几?分。
霍正骅却好像完全没注意到他的表情,继续说道:“叶家就算了吧,别冲撞了我嫂子,不如回俱乐部??”
“楚楚又?不是没名字,霍正骅,你说话给我注意点儿,”叶之衡蹙了下眉,透过后视镜,冷淡的瞥了他一眼,“他又?不是不知道结婚的消息,你没必要重?复。”
霍正骅讪笑一声,以拳抵唇:“哎,忘了忘了,提醒一下嘛,现在咱们也是亲戚关系了,知道不?弟弟别慌啊,你的生活,两个哥哥肯定帮你照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