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看了一眼表,闹到现在,已经下午四?点半了。
桑晚随意撩了撩头发,她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一开机,十几条信息立刻蹦了出来。
桑慕已经到帝都的机场了。
受不了微信里对她的?狂轰乱炸,桑晚短暂回了他一条,接着合上?手机。
视线抬起,见人群后站着的?温橘红着眼睛,正死死瞪她。
桑晚无所谓地牵唇,接着神色淡然地扫过去,不甚在意。
她随后抬头,桑晚神情平淡地对钱悖说:“不早了,多谢款待,今天我要回家了。”
对方此时愣着,听到这话他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好,呃,我送你??”
女孩淡淡地摇头:“离得这么?近,不用了。”
鹿星乔起身也收拾了一下,她跟上?桑晚,“那我也走了。”
谢嘉释此时从沙发上?站起来,男人高大的身形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微寒着脸庞站在那边,银发微遮住一双漂亮的瞳孔,不知何故他显得气场微沉。
甚至比之前还要低气压些?。
他的?视线锁定了那人,随后沉声道:“不留下吃晚饭?”
钱悖立刻如梦初醒:“哦对,晚上?我订了粤菜,米其林三星,要不你?们……”
“谢谢,但我晚上?接机,时间有点紧,你?们玩的?开心。”她说,钱悖便息声。
她单手拎起放在沙发背上?的?薄外套,穿上,桑晚跟众人打过了招呼,随后他穿过谢嘉释离开。
擦肩而过时,两人对视了一眼,谢嘉释微凉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再蓦地移开。
他面无表情。
桑晚勾着笑?意合上?门扉,陷入短暂的?静寂。
那边的?人迟疑地招呼他过来玩,银发男人淡淡掀起眼帘,道:“我累了,回去睡觉,你?们玩。”
他说完迈步走进了里屋,房门“啪”的?一声被从里带上。
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鹿星乔和桑晚回她的住宅里。
一出来只觉得热浪翻涌,热气呼啦灌进四?肢百骸,桑晚把钥匙迅速捅进了门锁,一开门她就进去立刻开了空调,然后一头瘫倒在沙发上?躺尸。
“好热。”她手呈扇子状给自己扇着风,“我要喝可乐。”
鹿星乔从冰箱拿出一听,朝她扔过来,桑晚精准地接住,随后她剥开拉链,咕咚咕咚。
喉结上?下不停滚动,把冰凉液体灌进胃里,可乐过凉的?温度惊得喉咙冲天的?冰爽,她喝完打了一个激灵,接着桑晚长长喟叹一声。
不过多久,不远处的?房子里又?传来喧闹的音乐声,那边似乎越玩越嗨,声音也变得更大。
抖落身上?的?烟味,她有些?嫌恶地换了舒适的?T恤衫,衣服松松垮垮,随意躺着,露出半截藕白的肩膀。
“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鹿星乔喝着饮料,这时开口,一锤定音。
桑晚闻言,她懒洋洋地掀起眼帘:“什么??”
说着她看了一眼手机,是桑慕在疯狂call她,但天太热了,她实在不想去接机。
桑慕在电话那头正无能狂怒:【桑晚你?是不是想要谋杀你?亲哥!大热天的?你?让我在这干等着你??我吃了三根冰糕了你?还不滚过来接驾?】
【exm?你?活在梦里?你?知道机场离我这里有多远吗?你?自己过来吧,我发你?地址】
【桑晚,我看零花钱你是不想要了?信不信我就地打飞的?直接回去?】
“……”
扯皮半天,最后还是得去接他。
“哪里不正常?”她烦躁,索性接上?方才鹿星乔起的话头。
“就是,你?不知道钱悖他们之前玩的有多开,但今天这算什么?,小孩子过家家?”鹿星乔说。
她抬手抛接着一枚硬币,但很快倦怠了,索性垂下手指。
空调风乌泱泱地吹,冷风动,外挂机在外面嗡嗡地不断响。
她受不了冷,便站起来,把窗子开了很小一个缝。
微热的风顿时灌了进来。
她看到对面的别墅里,其中有个房间也在开着窗。
对面。
屋里的?谢嘉释呈大字躺倒在床上?,他没开空调,很快汗水渗出了肌肤,顺着松开扣子的?白衬衣打湿了领口,湿漉漉地沾在身上?,有些?粘.腻。
他胡乱扯开了几颗下面的扣子,腹部的肌肤顿时露了出来,终于得到了一点点凉意。
但热,还是热,他翻了个身,鞋子没脱,直直望着灰扑扑的?天花板。
今年入夏太早了,谢嘉释胡乱地想着,印象里经历这么?燥热的夏天,好像也只有十八岁那年的?暑假。
不由自主地想到,江城二中。
还有桑晚。
他闭眼想掩饰什么?,良久,又?蓦地睁开了。
糟乱的思?绪压下去,又?反复冒出来。
他漆黑的?眼睫上挂着淡淡的?绒,被倾洒进来的阳光烘烤,谢嘉释的?眼神淡漠,忽而修长的手指撩起了自己额头的头发,唇倏地抿紧,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一下下地不断抽动。
行李堆在了角落,四?周空荡荡的。
银制的细链坠着什么?亮闪闪的东西,因为躺着的?姿势而从怀里掉了出来,被压在床上?。
他垂下了眼睑,错了错身子,见那枚被挂在项链上的?戒指,此时安静地贴着他濡湿的?脸庞。
微末的凉意。
指腹捏住了那枚小小的、毫不起眼的戒指,然后再攥紧。
仿佛这样,能能挺过极快的心脏跳动和身体里的?所有的?不适一样。
空旷的木地上,散落着洒出颗粒的?几个白色药瓶。
一个瓶子上?清晰地写着三个大字,奥氮平。
“,我去年给你?引荐的?那个医生,你?务必抽时间过去检查身体。”那天的?那个女人的?话依旧盘旋在耳边,思?绪被骤然抽离,再度变得模糊不清。
“两年的?药物辅助治疗,一年的时间休养,为什么?你?还是好不了?你?到底放不下什么??”
絮絮叨叨的声音中。
他烦躁地闭上了眼睛。
冷汗从光洁的?额头滑落,滴在床单上?。
但身体却是灼热的,一寸寸蔓延着难以言说的痛苦,眉宇蹙起,久久不能舒展。
他身子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任由躁意将他整个人慢慢地吞噬。
在意识陷入黑暗之中时,他梦到那个迷茫燥热的苦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