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惊讶的是,这场交流会的主持人不是出尽风头的曲念初,而且一个大家从来从来没有见过的人。
王诩穿着一身绘着墨竹的白衣,立在那里,如庭中玉树,如云上仙人。
总之不像是他们这个年代的人。
“你们好,应我的小徒弟所托,我来主持这场交流会。”他站在主席台上对着所有人审视的目光,从容地笑着。
“先自我介绍,鄙人王诩,华夏人士。或许有熟知历史的同乡听说我?”
会议室十分的大,足够各国各组织分开坐,华夏那边的人坐在主席台靠左的位置,乌泱泱好大一片。
其中自然不乏通史之人,何况即使不精通,只是对先秦历史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王诩到底是谁。
在一阵喧哗之后,他们的代表站起来发言:“您是鬼谷先生吗?”
王诩:“正是在下。”
华夏一方陷入沉默,在其他人小声议论之后,这份沉默传染了整个大厅。
代表不愧是代表,他不卑不亢地说:“我拜读过先生的大作,没想到还能两千多年后的今天见到您。”
王诩揣着手,做足了世外高人的样子:“年少轻狂的作品罢了,你读个乐便可,勿要深思。”
“那这次的事情是先生您授意的吗?”在历史上,鬼谷子不也是教出了一大堆徒弟,个个拿出来都是如雷贯耳的人物,把战国的局面搅了个天翻地覆。
“这都是我家小姑娘做到的,我怎么好意思抢她的功劳呢。”他谦虚地笑着。
青年看着坐在第一排专人加高座椅上的幼童,觉得鬼谷子这个人嘴里说出来的果然是鬼话。
“这年头说真话总是让人难以相信的,还是从前的人淳朴些。”他感叹了一下,示意青年坐下,“好了,让我们正式开始吧。”
“首先恭喜各位选择了来到这个邀请了‘所有异能者’的交流会上。”
又是一阵死寂的沉默,有人举手问:“现在还能上来吗?”
“很遗憾并不能,会议室已经封闭,在交流会结束之前,大家是不能够离开和使用异能的。”
“既然如此,先生能告知我们您或者是您的弟子是想做什么吗?”这话问的已经带着绝望了。
他们摄于传说中能够将文字转化为现实的“书”的威胁,几乎是全员出动来到了这里,但并非没有留下人观察外面的局面。
“我早就说过,你们不想看到不来的后果的。”曲念初心情颇坏地踢了踢椅子,又克制住这种属于孩子的情绪,耐心地解释,“我的目的真就文学交流而已,其他的都是余兴。”
没有几个人信她。
王诩:“那么接下来请诸位翻开你们的‘入场券’,随意找到自己比较喜欢的一页,然后拿起桌上为你们配的笔,在纸上创造一段文字。”
嗯?真就文学交流了?
“写什么都可以?有什么要求吗?”有人提出了疑问。
“既然是文学交流,当然不会使你们感到被局限住,任何题材,任何字体,任何内容都可以。”
“当最后一个人放下笔的时候,这场交流会就进入尾声了。”
谁家的文学交流会是这样的啊?你是不是对交流会有什么误解?
王诩不再讲话,他盘腿坐在特意为他准备的案前,颇有闲情逸致地翻阅着手里的白色书籍。
和他们的空白书籍不同,他的书上面是有文字的,金红的不知名的文字,即使第一排的人也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他们合理怀疑那就是“书”,近段时间所有事件的□□。
太宰治和他们有着不一样的想法,他没有如王诩所说随意翻一页就开始写,而是首先打开了自己先前写下过名字的那一页,不出意料地发现已经没有了。
他又打开了用丝带绑在书封后面的扉页,看见上面和王诩手中那本同款的金红色的字,并且闻到了和曲念初身上一样的香气。
字一共有四段,他原本是一段也看不懂的,直到王诩的话音落下,他忽然看懂了最后一句——
十二月二十四日,异能者齐聚横滨天空会议厅。
和传言中描述的“书”的作用一模一样,也印证了他的猜想。
这里的每一个人手里拿的都是“书”的一部分。
“介意和我说说你看到了什么吗?”特意坐到他身旁的费奥多尔同样打开了扉页,什么都没有看到,“我猜以你存在的特殊性,你应该能看到一些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先生在上面写过了今天你就要和念初分手了。”太宰治皮笑肉不笑地回应他。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吗?整天想着破坏别人的感情。”
“哎呀,我还以为你会和往常一样无视我的挑衅呢。”太宰治又一次发出欠打的声音。
“因为我现在比以前更喜欢她了。”他的神情十分愉悦,真实地表明着心迹。
“你是个变态吗?她现在还只是一个上小学都不够资格的孩子。”太宰治夸张地痛骂着他。
“你们为什么总是爱往那种狭隘的地方想,我和她明明喜欢的是彼此的灵魂。”费奥多尔在这件事情上真心觉得自己很冤枉,六月飞雪的冤。
“可能是人类在死亡来临之前,终究不能脱离自己的□□吧。”他盖上书,又重新翻开,这次如王诩所言,是很随意地翻开了一页。
摆明不想再和他交流了。
费奥多尔于是也拿起笔,在某一页上写起来。
坐在他们俩前面的曲念初早早带上了耳塞,排除一切外界干扰。
她不是那种特别特别聪明的人,所以她对着常年从事于情报工作的坂口安吾,对着老谋深算的森鸥外,对着所有比她聪明的人都说的是真话。
只是由于她对人心的精确把控,这些话都起到了她想要的作用罢了。
选择别人作为棋手,把自己放在棋局之中,这是独属于她处事的方式。
超八成的异能者到达了这里,在结束之前不会发生任何人为的意外,至于不可抗力的意外,会由拿着最终剧本的师父矫正。
她能为其他人做的到此为止,现在,她该好好地看看自己了。
从“我是谁”这个问题开始答起——
我是曲念初,曾经是二十一世纪的一个普通女性曲青,喜欢游戏动漫和阅读,死于心脏衰竭。后被主神赋予第二次生命,受其所托前来此世界寻找救世的方法。
有很多喜欢的人,有很多刻骨铭心的事,也放弃过很多记忆。以后可能会发生很多变故,但是我希望我还能够继续喜欢着我喜欢的人,和他们一起看冬天的雪,春天的话,夏日祭的烟火和秋夜的月。
第二个问题:我的异能是什么?
我的异能是庄周梦蝶,介于真实与虚幻中的能力,也是使得我能够生活在真实与虚幻之中的能力,它是我内心的真实写照,是印在我灵魂中的文字,是——
镜子里的我。
她拿起手里的笔,给自己的书写下了真正的结尾。
预言家其实不是女主的爱慕者,是女主自己,她编制一场场精致又真实的梦,“预言家”所处的世界是第一个梦,镜湖里她游历的世界是梦中梦,打碎镜子出来之后的事情,是她的第三层梦,她希望着能够以此慰藉自己虚幻无依的灵魂。
但她并没能以此填补上自己内心巨大的空洞,她最终还是对自己的梦境感到了厌倦,慌张地从自己的梦境中逃脱,躲进了镜湖里,在外面套了一层又一层镜子,希望着自己能够在镜子的这一端独自安静。
她日复一日地在镜子里这一端窥视着自己单方面喜欢着的人们,喜欢满溢了心房,她好像又可以感受到满足了。
直到有一天镜子里的人对着她举了一下酒杯。那一瞬间她得到了可以做到一起的勇气,匆匆忙忙套上衣柜里最漂亮的裙子,一步也不停歇地穿过了一层层的镜子,走到了那个人的身边说:“我可以请你帮我选一杯酒吗?”
对方笑着请了她一杯龙舌兰日出。
写下最后一个字之后她放下了自己的笔,手下的书燃烧起来,片刻后,在她的身旁坐下了一个脸上纹着紫色蝴蝶的小姑娘,除了她右眼下不是泪痣而是蝴蝶外,和她现在长得一模一样。
她在扉页上写的第三条是:写下符合本心的文字,可以见到自己的异能本源。
但是她现在看到的是一个拥有了自己意识的异能体……
“不想见到我吗?”她的异能坐上了桌子,软嫩的双手揪上了她的脸蛋,“你之前不是还想过要和我玩换装游戏的。”
她总算有些理解其他人对着自己的感受了,对着这样的萝莉根本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好吗!
“看到这样的你,我感觉超级惊喜的!”她一把抱住对方,“你好可爱哇!”
“总觉得你在臭美诶。”她吐槽着,“赶紧的,给我取个名字。”
我的异能居然会是这种性格吗?
“梦梦?”
“你好敷衍哦。”
“你不觉得很符合你特性吗?我超喜欢这个名字的!”取名废试图掩饰这个事实。
“行吧。”
她感激涕零,然后被拉上了主席台。
王诩并不是很意外地看见了两只小萝莉,然后快活地一手搂一只,带着她们一起看记载在“书”上的故事。
“书”在大部分人眼中是完全空白的,只有她和王诩可以看见上面的文字,其他人看见的也只不过是他们写下的文字,甚至因为是写在扉页上的,在应验之前连太宰治也看不懂那些文字。
它的上面记载着除了王诩外的每一个异能者的异能,也记载着除了他以外每个人的生平,包括曲念初自己从到达这个世界后经历的一切。
这代表着他完完全全地把自己从世界线中摘出来了,所以她非常放心地把观察“书”变化的重任交给他。
实话讲,自从她把“书”撕下好多好多页之后,才发现自己给它喂的血太多了,她对它施加的迫害,反馈到她自身,使她的实体死死地控制在这个样子上,即使身体里的神血新生了,她都长不高哪怕半点。
她都怀疑它是不是有自己的意识,在生气了。
师父宽厚温热的手轻轻地理着她的头发,温和舒缓地讲着故事,于是她又感觉到信心不断增强。
她可以的!大家也都可以的!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有些人的书燃烧完了之后什么也没有发生,惊恐地想要询问身边的同伴的时候,他的手只接触到一片虚影。
在他们拿起笔在纸上写下第一个的时候,他们所处的空间就与其他人独立开来了。
扉页上的第二条:写下违心文字的人将失去异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