涞安,一座南方安静的小城,依山傍水,给人一种极度的舒适感。
简以安的墓地,就在一座小山上。
这里没有公墓,谁家有人去世了,会去镇上那个会算卦的老人,给找个风水好的地方,作为长眠之地。
简以安就是这样被埋在了这座山上。
黑色的墓碑上,贴着简以安的照片。
他穿着一身警服,眉目英挺,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沈乔坐在地上,靠在墓碑上,如同靠在昔日恋人的胸膛。
“以安,我来看你了。”
“距离我上次来看你,已经三年零八十二天了,我出国了,做一名无国界医生。”
“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以前,曾经一起看过一部关于无国界医生的纪录片,当时你说,人所处的位置不一样了,会看见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对生命,对未来,都会有不一样的定义。”
“你走了以后,我很想你,甚至想过和你一起走,但是遥遥跟我说,你让她告诉我,让我好好地活着。”
“所以我就走了,那时候我想,也许我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就会慢慢放下你。”
“这三年,我去过很多地方,见过了太多的生死,战争,贫穷,疾病,这个世界上最黑暗的一面,好像都经历过了。”
“可是,我还是很想你。”沈乔默默地流下眼泪。
“不是说要陪我一辈子的吗?不是说不会让我伤心吗?你去哪儿了啊?”
忍了这么长时间的泪水,像是瞬间决了堤,再也忍不住。
天气连续阴沉了好几天,终于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像是和沈乔一起伤起了心。
雨水打湿了沈乔的衣服,她像是毫无察觉一般,依旧靠在墓碑上流着泪。
一把黑色的伞出现在她的头上,为她撑起一片无雨的天空。
“学姐。”
沈乔抬起头,看见了站在身边的傅闻修。
傅闻修穿着一件白色休闲衬衫,黑色的裤子,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正低头看着她。
沈乔看着他,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傅闻修蹲下来,平视着沈乔,眼神温柔:“你请假的前两天我觉得你情绪不太对,担心你出事,所以我就偷偷跟过来了。”
傅闻修一路从S市跟着沈乔到了涞安,如果不是因为下雨了,他也不会出现。
墓碑照片上这个人,他见过。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经常看见他和沈乔在一起,他们感情很好,每次沈乔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眼睛里的幸福几乎要溢出来。
但是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是一名警察。
傅闻修从看见那身警服,和墓碑上“烈士”两个字的时候,就全明白了。
这样的男人,值得沈乔一直怀念着。
但是,他又不忍心看着沈乔这样折磨自己。
“学姐,我送你回去吧?”傅闻修轻声说道。
沈乔愣愣地,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看墓碑上的人,似乎不想离开。
“一会儿雨就下大了,我们都不希望你生病。”
傅闻修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照片上的人,于是说,我们。
我和他,都是爱着你的人。
沈乔眸色动了动。
傅闻修伸出手,把她搀扶起来。
临走时,他转过身,对着简以安的墓碑深深地鞠了一躬。
不为别的,就为了“烈士”这个称号,他就值得。
傅闻修亦步亦趋地跟在沈乔身边,整个伞都打在她的头上,到山下的时候,自己的衬衫已经湿透了一半。
傅闻修是开车来的,到涞安的第一天,他就租了一辆车,今天沈乔打车过来,他就在后面一直跟着。
幸好,他开车过来了。
涞安这边出租车本来就不多,再加上这里位置偏僻,还下着雨,根本没有出租车路过。
回去的路上,傅闻修开着车,沈乔坐在副驾驶,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
雨果然越下越大了,车开不快,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沈乔定的这家酒店,是涞安镇唯一一家四星级酒店,傅闻修就住在这家酒店对面的快捷宾馆里。
傅闻修把沈乔送到酒店门口,没有跟进去,嘱咐道:“学姐,你回去赶紧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别感冒了。”
说完,不等沈乔回答,便快跑了几步,回到了车里。
他住的宾馆虽然在对面,但开着车要走出一段距离,再掉头回来。
沈乔看着开走的汽车,才想起傅闻修的伞还在自己手里,犹豫了一下,拿着伞上了楼。
……
S市中心医院,纪宥辰把拍好的片子拿给医生,医生确认没有伤到骨头,他才终于放心了一些。
“这几天不要随便走动,不要穿高跟鞋,记得按时擦药,一个星期之后回来复查。”医生嘱咐道。
纪宥辰把医生的话认真地记在心里,从医院回到家,甚至不敢让凌霜的脚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