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用尝就知道你不行,况我原本也没打算收徒,你甭白费力气了。”
陈婆子费解的很,她也不晓得晴雯到底想做甚。原道是个要东西的,谁晓得前几天儿日日都过来又不说话,后来又来,与她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要拜她为师,你道可笑不可笑?
“大娘这话说得太武断,若是我成了岂不打脸?”晴雯也是恼了,她不恼陈婆子不把她当回事,她只是不乐意陈婆子这种什么都还不了解就一语否定他人的习惯。
“打脸?小丫头片子不要太自信,否则有你哭的时候。”
陈婆子从业二十多年从来没人敢和她对着干,晴雯的态度也不知是戳中了她哪根痛脚,最后居然同意让她一试。
晴雯深吸了口气,稳稳当当拿起菜刀把左侧的葱花一切,又着手准备其他东西。右院儿的丫头婆子一个个以晴雯和陈婆子为中心围了个水泄不通,交头接耳地看好戏,生生摆出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晴雯摆了一桌的东西,食材却只有鸡蛋,葱花等物,肉更是没有了。陈婆子一时之间竟拿不准她要做什么,毕竟在这大宅大院儿内,上桌的哪一道菜不是绝世珍馐,她哪里用过这么简单的东西。但她方才看见晴雯切葱的手势,快,稳,狠,如此熟练的刀工倒像是练了十几年的架势。
晴雯当然也有她自己的打算,她曾在她导师借给她的书里看到这样一段话:
早年家里雇佣厨师,试工的时候,试厨子手艺,首先准是让他煨个鸡汤,火一大,汤就浑浊,腴而不爽,这标识厨子文火菜功力差劲。再来个青椒炒肉丝,肉丝要炒的嫩而入味,青椒要脆不泛生,这位大师傅武火菜就算及格了。最后再来碗鸡蛋炒饭,大手笔的厨师,要先瞧瞧冷饭身骨如何,然后再炒,炒好了要润而不腻,透不浮油,鸡蛋老嫩适中,葱花也得煸去生葱气味,才算全部通过。
她所要做的,便是那一碗鸡蛋炒饭了。让以前的宋晴雯来讲,她是不屑于做区区一碗炒饭的,可她的人生已经重新开始,在这个饮食文化不确定的年代,一切都需重头开始,没有终南捷径可走。
蛋炒饭要用隔夜饭,贾府从来没有隔夜的菜肴,因此要把新鲜的饭盛出来凉一会儿,让表面的水分完全收干才好。鸡蛋打了四个,只取了蛋黄,打散了放在一边。
“呦,刚来就看见个哗众取宠的。”
人群中走出位婷婷的红衣小姑娘,看模样生的是唇红齿白,神色飞扬间要使天也失色三分,可惜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
“司棋来了……可……有的受……”
人群里熙熙攘攘,断断续续的出了些声。晴雯不喜察觉地眉头一皱,她知道司棋是迎春的贴身丫头,脾气素来是不好,因此她也从来没有与她有什么交集,怎的今日她倒特地赶来了?
“棋儿,不得胡说。”陈婆子一声呵斥,引得司棋越发不满。
“奶奶,我听人家说这丫头竟无真本事却常来烦你,你怎么反倒偏帮她!”司棋一听这话气的差点咬了下唇,直跺脚。
晴雯一听也惊了片刻,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她不想招惹的却偏偏总能遇见,不知这算不算一种特异功能?
“我有没有真本事,待我做完你便知。”晴雯温声回她,她的职业素养告诉她即便是她生气,也不能把情绪带到饭菜里。
“哼,吹牛谁不会。”司棋不屑道。
“棋儿,你先出去。”
“奶奶?!”惊呼。
“有什么话日后再说罢,今日先回去。”陈婆子叹气,她孙女什么都好,就是这脾性啊,唉。
司棋狠瞪晴雯一眼,才忿忿走了。
晴雯也不在意,手底下的活儿一直也未停下来,开了小火,把油加热,凉好的米饭一股脑儿倒进锅里,朝一个方向翻炒,直到那饭粒粒分明才下了鸡蛋。古代用的灶台没法儿控制火候,只凭手感,晴雯又加了点柴请边上的一个小丫鬟不停地煽动,让火势加大。颠锅,下料,翻炒,炒的每一粒米都裹上一层鲜亮的鸡蛋,又泛着淡淡的油光,让人食欲大增。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静静屏息。晴雯最后的颠锅,火光直窜上天骥,翻炒到出锅仿佛只在一瞬间,当真是惊艳到了他们。
玉手一挥,撒上一层淡淡的葱花,晴雯的黄金蛋炒饭才算是完成。
手势做的再好看还是要看味道,其实晴雯心里也是摸不准的,毕竟用灶台她也是第一次,火候也不知拿捏的准不准,再者自她毕业后就再没做过蛋炒饭这样简单的东西了,多年后再一次尝试,也不知成了什么模样。
陈婆子神色淡淡,让人琢磨不透是个什么想法,只是上前握住晴雯手中的一双木筷,往嘴里送了一小口细细品尝。
时间过的漫长,晴雯紧张得双手直发颤,陈婆子不发一语,也不看她,筷子一甩就径直往门外走去。
其他人见此情景也大呼无趣,轰地散开,闹得晴雯心中泛酸。
“愣着做甚,还不跟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