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梁文英总算没有偏听偏信了。他看向叶嫦雪,语气很温和的问道:“皇后,你真的这样说了?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臣妾确实这样说了。”叶嫦雪站在高高的台阶上,连腰都没有稍稍折一下,还是从前那副宁折不弯的样子。从前梁文英看了,只有厌恶,现在看了,却觉得可爱可怜。像是一只明明身娇体柔的波斯猫儿,偏偏要做出一副凶恶的样子来,只能让人心生爱怜。比起从前皇后有什么不同呢?所不同的,便只是美色罢了。所以说,人类都是以貌取人的,这话不假。
听了叶嫦雪的话,梁文英也不生气,脾气甚好的问道:“为何梓童要如此说呢?”
闻听此言,站在一旁等着看好戏的杜柔不禁心生诧异。换了从前,陛下早就给皇后好看了。现在却这般好声好气的跟她说话?如此思忖着,杜柔面上还是一副娇滴滴甘受委屈的模样,其实心里,已是气了个倒仰了。
目视着梁文英,叶嫦雪静静的回答道:“回禀陛下,臣妾觉得,自己这样说,并没有错。第一,正红色是正室方能够上身的颜色,杜贵妃虽然身份尊贵,却仍是妾室,这样穿很不合适。第二,凤印就该是掌管在正宫皇后手里的,以杜贵妃的身份,确实不配。”说着她朝着梁文英跪了下去,腰背却仍然挺得直直的,露出他熟悉的倔强神情来:“若是陛下废了臣妾的皇后身份,立时将杜贵妃立为皇后,那么不管她是穿正红色还是掌管凤印,臣妾都无话可说。但现在臣妾仍是皇后,就要担起皇后的指责来。所以即便是陛下不爱听,该说的话,臣妾还是要说。臣妾就是这个直来直去的性子,这辈子也改不了了……”
其实这有话直说的性子,只是原身的性子罢了。但叶嫦雪按照原身性格这般说了做了,觉得胸口淤积的痴怨之气又消散了些许。顿时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没有错的。
梁文英垂眸朝着跪在地上的皇后看去,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她完美的下颌弧度,尖尖小小的,分外惹人垂怜的模样。两排睫毛长长的密密的,像是蝶翼一般,覆盖在她白玉无瑕的肌肤上,使人分外心动。她的话说得这样的硬,毫无转圜的意思,单薄的肩膀却在微微的颤抖着。使得他又想起从前做皇子时养过的一只波斯猫儿,就常露出这般色厉内荏的样子来,让人看了,心里痒酥酥的,总想伸手去挠一挠它的下巴……想着想着,梁文英怔忪起来,半晌没有说话。默然了好一会儿,才干咳了一声之后说道:“皇后这话,说得还是有道理的。”
“陛下——”闻言,杜柔一声惊呼,满眼不敢置信的看向梁文英,顿时泪水盈盈将落未落,泣道:“陛下,臣妾冤枉啊!皇后娘娘不能理事,臣妾作为位份仅在皇后之下的贵妃,掌管凤印,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这衣裳,原也不是臣妾故意的,只是不小心罢了。不过是皇后看臣妾不顺眼,故意找茬,臣妾真心委屈……”这个时候她也顾不得再装无辜小白花的模样儿了,努力为自己辩解起来。这代表后宫大权的凤印,无论如何,她也是不想交出去的。做了五六年后宫的主人了,她早已经习惯自己高高在上的位置。如今皇后却露出了夺权的意思,叫她怎么甘心?
“就算你真的是不小心才将正红色穿上身的吧,你身边的奴婢,就不会提醒你一声吗?可见贵妃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欲盖弥彰罢了。故意不故意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叶嫦雪抬眼看向杜柔,眼神凌厉。
杜柔悲呼一声,道:“皇后,嫔妾好心好意来看你,你却如此污蔑嫔妾——”
“并非污蔑,而是事实。”叶嫦雪打断杜柔的未尽之语,淡淡说道。“再者,你我之间不和满宫人皆知,你哪里是好心来看我?不过是来试探虚实罢了。贵妃娘娘,本宫说的可是事实?”
杜柔满眼不忿,还待再辩解,梁文英已是咳嗽了一声,说道:“好了,都不要再说了。贵妃,正红色确实不是你可以穿的,以后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了。你身边的奴婢不知劝诫,全部扣罚一个月的月钱,以作惩戒。再有下次,绝不轻饶。还有,既然皇后已经出来了,凤印你便交还给皇后吧。正宫皇后掌管凤印,才是名正言顺的事。”
梁文英的话语,宛如几个大巴掌,狠狠的扇在了杜柔的脸上。梁文英只差明说,你掌管凤印名不正言不顺了。她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难看极了。她还是不甘心就这样将已经到手的权力就这样交出去,于是对着梁文英抽泣起来:“陛下,臣妾……”
她还才刚张口,梁文英便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不必再多说了,照办就是。”
一口气上不来,杜柔的身子晃了两晃,险些晕倒过去。
从前她受宠爱的时候,梁文英对她是要星星不给月亮,一个凤印算得了什么?喜欢拿去就是。如今,却当着这许多人,尤其是她的大敌皇后的面给她没脸。思想起来,杜柔简直要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