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头砰的一跳,不觉忆起前世江停云难过至极的表情。今生她是决意报答他的救命之恩的,居然又做出对不起他的事。
若谢星河当时没出现,她又怎么会如此。
沈雁秋愧疚难安,越想越恨,满腔恨意皆化作如风一掌打向谢星河,她这含恨一掌运足自身十成磅礴功力,若落至谢星河身上,哪怕他武功再高强,也会要去半条命。
谢星河不闪不躲,这一掌便狠狠打在他的肩头,他立时口吐鲜血,身子往后飞去,砸塌身后一棵苍天大树。
他仰躺在地上剧烈的咳着,浑身剧烈的疼,尤其是五脏六腑,都如扭成一团,缠在一起。沈雁秋终于解了一半的气,缓缓走至他身侧,她蹲下盯着这个面容苍白的人看半晌,微笑道:“谢星河,想不想知道死在我手里第二次是什么滋味?”
她话一出,谢星河就知她杀意已决。
她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狠心。
死在她手里第二次么?
血从他唇边咕咕涌出,他却扯开一个笑容,磕磕巴巴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罢。”
“南岳村……是不是沈…义淇…所为,与你无……关。”即便谢星河心中已知答案,却还是想听她一个亲口的答复。
沈雁秋道:“是,南岳村全为他所杀。”
沈雁秋那时为彻查这事特意从秀州过,却没想到会遇见谢星河,彼时知道真相的沈雁秋仅因一时怜悯,就将谢星河收入门下。
她的手掐上谢星河脖颈,原以为谢星河会剧烈的挣扎,但他却没有,他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有泪水从眼角滑落,沈雁秋冷笑道:“怎么不挣扎?”
听谢星河断断续续道:“是…我…玷污……了你……对不…起…”
他的手缓缓抬起来,沈雁秋以为他是要挣扎,亦或还击,她的手已经拿起一块石头,只要他一个动作,石头顷刻落下砸在他天灵盖上。他口中喷出几口鲜血,溅在沈雁秋脸上,她嫌恶的蹙起眉,那只宽大的手却落在她脸颊轻抚几下,又缓缓落下,片刻的触碰极尽毕生温柔。他仿佛做了死在她手里的决心,连一丝丝挣扎都没有。
沈雁秋忽然松下手上力道,轻声问:“你是真的喜欢我?”然而谢星河已经陷入昏迷中,她拍拍他的脸道:“你就当我放过你这一回罢,不过……”她对着昏迷中的人微微一笑,转身就走。
沈雁秋离开树林没多久,有一批人马来到茶树镇。为首的四人正是陈遂宁、张自启、贺书易、高阑生。
高阑生道:“大师兄,我在入镇前问过,他们说这两日有一男一女先后来到这里,你说会不会就是星河与那个奸诈的伪君子?”
陈遂宁道:“若是他就好。咱们一定要将镇子翻仔细。这里没有,我们就去下一个地方。”
他们分作四行人入镇搜寻谢星河踪迹,贺书易带人在镇外寻找,他先是进了那座破庙,意外发现女子的新衣裳,转而又沿庙外的溪水行走,溪水东边有一处树林,里面幽暗阴森,虫鸣鸟鸣不停,贺书易刚入林中,便闻见浓重的腥味,那味道在炎夏奇臭无比。贺书易放慢脚步往林子深处走去,他拨开遮挡的枝叶,一地尸体突然出现在不远处,贺书易几步过去察看尸体,伤口无一例外都为风烟谷红莲刀法所致。
他心中一喜,对身后弟子道:“快去告诉他们,星河就在这附近。”他在尸体附近寻走片刻,只见一黑衣男子躺在草丛里,气息已十分微弱,他走过去一看,那男子赫然是谢星河。
贺书易面色凝重,急忙注入内力给他,但他这次受的伤比四年前严重许多,内力只能让他再多撑一会,再不找人医治,神医来也无回天之术。此处离风烟谷很远,把他运回谷里少说也要一个月,他是决计撑不到那时候。
是谁这么狠心非要置他于死地?
贺书易猛然看见谢星河脖上的掐痕,那痕迹很清晰,看起来是女子的大小。
是沈雁秋。
贺书易本对沈雁秋并无多大恶感,只觉得彼此立场不同罢,此时再看谢星河气若游丝,是真的恨透沈雁秋。以谢星河的武力,和沈雁秋打个平手绝不是问题。要么是沈雁秋设下陷阱,要么是谢星河根本就没想过还手。
贺书易很少见过像谢星河那么重情重义的人。他叹息一声,怜悯道:“你作甚非要出谷?不如就一辈子待在谷中,也好过像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