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自己胡搅蛮缠,不肯低头,等他知错他自己会来找我。李叔,以后不该说的话莫要再提。”沈雁秋打断李尽风的话,眉宇尽是不耐。
师父视李叔为父,向来都很敬重他,怎么可能会这样说话?谢星河怔怔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隐隐想到什么,其中又似隔一层雾,他看不真切。
四月细雨像微尘般飘着,岸边杨柳轻垂,一朦烟雨中的青石桥上站了一个人。
沈雁秋步履微停,与江停云视线相接一瞬错开,径直从他身旁走过,他没有追上来。
他们的距离,不仅是这一步之遥,而是千山万水。
这场梦境比以前更久,他在沈雁秋身边足足待了大半年,日渐习惯对沈雁秋自言自语,他不敢离沈雁秋太近,只要离的太近,沈雁秋便有所觉。他以为自己一辈子就这样过去,某一天,他忽然醒了。
谢星河醒来泡在河水里,胸口撕裂的疼,他在河流中央,四肢无力,根本游不动。他仔细环顾四周,两面皆是山壁,一条河流从两侧贯穿,四下只有他一人。
师父在哪里?
他冲前方唤沈雁秋,然而他身体虚弱,声音气若游丝,并没有什么用。
谢星河索性顺着河流冲至一块大石头上,甫一爬上石面就累的气喘吁吁,胸上的伤口已泡的发白,好像碰一碰就会掉下一块皮肉,他忍着剧痛躺了一会,便朝山壁纵身一跃,踩着凸起飞快向前行,正当他眼冒金星,体力不支时,只见前方河岸似乎躺了个人影,他大喜之下蹒跚过去,沈雁秋躺在水里,双目紧闭,静静躺在那里,白衣上沾了不少血迹。
谢星河心中一慌,伸手去探她的鼻息,霎时松一口气。他在岸上转一圈,这里荒无人烟,四处长满的参天大树几可遮天蔽日,他沿着另一处石壁走了两刻钟,豁见一个幽深洞口,他拾起一颗石子掷进去,声音回荡不绝,这石洞应该很深,他侧耳聆听,里头只有滴答滴答水声。
谢星河走进长长的隧道,眼前豁然开朗,这石洞中间是一处平地,左右两侧有两道长长的石路,两条石路尽头相接贯通。
他出去将沈雁秋扶过来,可这样又使不上劲,他看沈雁秋紧闭的眼,干脆将人打横抱起,她的头枕在他胸口,他咬牙忍痛,苦中作乐想,这是他第一次抱师父,只是怀中人也太轻了些,抱着没甚重量,他的动作也愈轻柔。
他从山林找了树叶垫在沈雁秋身下,好让她舒服些,又从山林采草药,用洗净的石块捣出汁水盛在大树叶上。
好在他出生贫苦人家要经常上山砍柴,上山下山间难免磕磕碰碰,母亲就会来林中采药替他敷上,一来二去他记住草药模样,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
谢星河纠结如何帮沈雁秋上药,她身上血迹斑斑,也不知伤口有多深。他定了定神,褪去沈雁秋衣衫,只见沈雁秋肩膀,腹部,大腿根处划出一道很深伤口,谢星河眼中一酸,又愧疚又心疼,他心无旁骛替心上人上药,全然没想风花雪月之事,又仔细检查她身体一遍,确保无恙替她穿好衣服,这才为自己胸口上药,不像对沈雁秋那么小心翼翼,而是随意一抹了事。
夜里山林寒凉,石洞又没什么遮蔽物,两人身上湿漉漉,肯定会着凉。他取了枯枝石头回来生火,用树枝做了个简易晾衣架,把两人衣服脱下放在上边晾。
他在篝火旁烤火,目光不觉落在沈雁秋白皙的身子又迅速垂眸,方才还不觉有什么,现在是看也不敢看,身体都要埋入火堆之中。
师父醒来一定会很生气,不提他玄素经没控制好,害得师父同江停云一同跌落悬崖,现在自己又将她看个精光,她定然不会原谅自己。
说不定会将自己扫地出门,断绝关系。
谢星河越想越担惊受怕,闷闷的拿起一节枯枝敲打火堆,顿时火星四溅,弄得他自己灰头土脸,咳嗽不已。
师父怎么还不醒,难道是受了内伤?
他那时神志不清,内劲外放,准是伤了师父。谢星河顾不得其他,慌忙过去将手贴在沈雁秋肩头,一缕内息从相贴肌肤渡去,却未感到沈雁秋有何异常。
察觉到她身子冰冷在微微瑟缩,谢星河将她抱离火堆更近些,沈雁秋仿佛感受到热源,却是在他怀里紧紧拥住他。
谢星河觉得难为情,还着一条亵裤,而沈雁秋却是身无寸缕,二人几乎是赤身相贴,无一间隙。谢星河僵如泥塑,脸色绯红,讷讷道:“师父…师父…你起来了吗?”
沈雁秋没有反应。
谢星河心怦怦跳,缓缓低头看怀中火光里沉睡的人,她黛眉紧蹙,似梦到什么不开心之事。谢星河视线不敢再往下,只停留在她的眉间,他的手鬼使神差抬起来,触到她弯起的眉间。
“师父,梦到什么了?”他低声道。着迷般凝望沈雁秋容颜,眼中情愫缠绵悱恻,仿如火光在烧,越烧越旺。
他回拥住沈雁秋,下巴枕在她发间,渐渐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