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活一辈子有什么用。
不也还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就算将来武功大成,茫茫人海,又要去哪里寻那个凶手?
这辈子运气好,师父把他从陆九手里救出来。
对了,还有陆九。
当初师父把钥匙交给他时说过,沈家地牢在花园假山之下。他提着灯笼沿着幽暗小径走,花园中央有几座假山,走进里面灯光更为模糊,他在里面四处摸寻机关,果然摸到一处小小的凸起,方一按下机关,右侧的墙立时出现一道暗门,门后是向下延伸,深不见底的楼梯,越往下走,四面墙壁愈湿漉漉,而后连石阶也漫上水光。
不知走了多久看见一扇木门,木门之后便是重重囚笼。
谢星河一眼看见睡得正香的陆九,他冷笑一声,忆起往昔这人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扭曲的恨意窜至心头,他从刑具上挑了一把极小却极锋利的小刀。
他刚落至陆九手上时又哭又闹,陆九嫌他烦,用小刀在他腰划过几道很深的疤痕,最后刮下几块肉,他哭的撕心裂肺,陆九便把他嘴封起来,用鞭子抽打。
谢星河盯着陆九沉睡的脸,无声一笑,小刀贴在那张脸上,动作很慢很温柔,轻而易举的破开黝黑的皮肤,切开血肉,瞬间惨叫响彻地牢。
离开时几近子时,少年沾了血的脸在明明灭灭的烛光下晦暗不明。
幽然琴声从对侧长廊飘来,谢星河提着灯笼看去,红烛微晃,他只能瞧见模糊的紫色背影。
琴音渐低,那人似回头看他一眼,便抱琴离去。
谢星河却觉得那背影似曾相识,下意识唤道:“师父…”
师父是不是知道他去地牢折磨陆九,嫌他心狠手辣,所以不愿理他?
谢星河望着在长廊尽头淡去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
第二天他兴致缺缺,冯师父在旁骂他,他全然没放在心上,想的全是师父失望的眼神,师父本来就极少来看他,过了昨日,是不是会一辈子都不来了?
冯裕的指着谢星河怒骂:“你再这样不长记性,庄主迟早会把你赶出去。”这话一落,便见方才双眼无神的徒弟陡然起身,急冲冲就往外赶,任他如何呼唤都不回头。
冯裕气急道:“文不成武不成,庄主到底收他做甚?”
白京云却拿着谢星河方才写的字道:“这孩子于武虽愚笨些,可你看他的字秀丽疏朗,平日读书也是一点就通,实在不该走上武道。”
冯裕随意瞥一眼,喉中的不屑言语再骂不出口。
谢星河跑到武场时只有沈雁秋一人,她正立于梅花桩上,脚在桩上轻点数下,手中软鞭猛然砸落,正落在一根梅花桩上,鞭声微鸣,那根梅花桩骤然裂开。
谢星河不由惊呼出声,再去看沈雁秋时已是满脸仰慕。
黄裳少女睨他一眼,展颜一笑道:“接住了。”谢星河只见一把利剑飞射而来,他微微一惊,飞快跃起接下,力道震得他急退几步,手臂发麻,隐隐作痛。
少女旋身跃来,轻纱在半空飞扬,鞭影便从朦胧中破空急来,她扬声道:“好徒儿,几月未见,就让师父看看你学了什么本事。”
谢星河在地上滚了一圈,险险避开这一击,身旁猛然一震,他侧头看去,地板竟被打裂一条缝隙。
师父竟没有手下留情。他有些后怕,不敢掉以轻心,目光紧盯沈雁秋一举一动。
长鞭神出鬼没,谢星河以剑招架,时刻留心身边的风吹草动,软鞭从上方扫来,他仰身躲过,哪想鞭子打飞长剑,紧紧缠住他的手腕,任他如何都不得挣脱。
沈雁秋噗呲一声,用力后扯,谢星河便被拉至她身前半跪下,一手扶着她的腰,只差一点点,便会摔入怀中。
听得她的无奈叹息,谢星河仰起头,与沈雁秋四目相望,她拍拍他的脸,轻声道:“你怎么这么笨。”
无端的,谢星河浑身涌上一层奇怪的燥意,他率先避开沈雁秋的视线,结巴道:“徒儿、徒儿一直很笨…”